贾府的客厅里,幽暗的灯光洒下。狄氏面色阴沉地盘腿坐在椅子上。贾静萱则蹲在地上,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头皮,满脸的焦虑和不安。阿虎悠闲地倚在门框上,斜着身子,嘴里衔着一根草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狄氏从手腕上褪下玉镯子,与八仙桌上的几封银子放在一起,气愤地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点银子都凑不齐,害得我还得搭上贴身物件。”
贾静萱赶紧站起身,陪着笑脸说:“度过这一关,再给娘子买”。
狄氏狠狠地朝他喷了几口唾液:“放屁,拿什么买?”
贾静萱低下头,习惯性地搓着双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狄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虎,尸体埋在哪里呢?”
阿虎从门口凑过来,满不在乎地说:“丢到湖里”。
狄氏皱着眉头反驳道:“不行,丢到湖里,待不了几天又漂上来。再说,王奎也不愿意”。
阿虎挠挠头:“咋办?总不能烧了吧!”
贾静萱连忙站起来,伸直脖子认真地听着。狄氏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有个办法,感觉还就是这个办法安全”。
阿虎急切地问:“咋办?”
狄氏严肃地说:“埋到祖坟里,只要咱不说,无人知晓”。
贾静萱一听,急忙反对:“这个人来路不明,又给咱没有任何关系,不行,给祖宗合葬,成何体统”。
狄氏气得站起身,指着贾静萱的鼻子骂道:“你惹的祸,还得让老娘操心搭钱,你说埋到哪里?”
贾秀才无奈地摊开手,摇摇头,一脸的痛苦:“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狄氏没好气地将银子、玉镯包裹好,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别啰嗦了,就这么办”。贾静萱无奈地再次摇摇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狄氏转过头对阿虎说:“阿虎大兄弟,凭这个废物,什么也干不成,还得需要你帮忙”。阿虎拍着胸脯保证道:“太太尽管吩咐”。
歪七扭八的树枝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投射出奇形怪状的影子,仿佛张牙舞爪的鬼魅,显得更加诡异而阴森。
阿虎手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那微弱的光芒只能勉强照亮他们三人的脸庞。贾静萱和狄氏脸色苍白如纸,她们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王奎则悠然地坐在树根上,手里把玩着一根树枝,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具用破旧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旁边还叩放着一辆看上去有些破旧的独轮车。
王奎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事情嘛就是这个事情!当然,你们也清楚,我是小本经营,人死在我船上,声张出去对我也不利。”说完,他那狡黠的目光迅速地扫了一眼贾静萱和狄氏,而此时的贾静萱和狄氏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呆若木鸡,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双眼失神地盯着地面。
王奎提高了音量:“当然,你如果还有质疑,咱们就报官”。他又看了一眼三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禁有些恼怒地大声喊道:“报官!我说报官!”这突如其来的喊声,让贾静萱和狄氏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她们慌乱地摆手,声音颤抖着说:“使不得,使不得!”王奎看到三人有了反应,这才放心地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阿虎皱着眉头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算是两清”王奎慢悠悠地把那袋散钱和衣服用树枝轻轻勾到自己脚下,又指了指字据和后面的尸体,然后缓缓说道:“这个嘛,我留下。这个嘛,你们自己带走!”阿虎有些不满地说:“就这些?”王奎撇了撇嘴,故作无奈地说:“哦,那倒不是!你说这事摊在我身上也怪不吉利的!多少我也得买个香火吧!”紧接着他又指了指尸体旁边的独轮车,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就走个平价吧!”
在黑暗里,王奎站在船头上大声地问:“拿钱了吗?”狄氏赶紧递给他一个包裹。王奎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掏出一块银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又放在耳朵上听听,然后拿起玉镯,满脸怀疑地说:“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谁知道玉镯真假?”狄氏一听就火了,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这是娘家陪送的,值几十两银子,给你亏大了”。王奎却不以为意,依然拿着玉镯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还嘟囔着:“暂收着,有差池再找你”。狄氏气得直跺脚:“你把心放到狗肚子里吧。尸体呢,要运走”。而贾静萱远远地站在岸边,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独和无助。
阿虎这就要往船上跳,王奎连忙用手阻拦住他,故意慢条斯理地说:“别慌,我包裹尸体,得给个辛苦钱”。狄氏愤怒地喊道:“俺给王生财的钱,都让你拿去了,你还要辛苦钱”。阿虎也忍不住骂道:“你是得了便宜卖乖”。狄氏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王奎,咬牙切齿地说:“你真贪”。王奎接过银子,得意地摇头晃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上船吧”。狄氏和阿虎急忙跳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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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那具尸体从头到脚用白布裹得紧紧的,又用麻绳打了几十圈,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段白布桩子。王奎费力地把尸体掀起来,放在阿虎肩上。阿虎咬着牙扛在肩上,快步走下船,狄氏、贾静萱紧随其后。王奎站在船头,远远地大声招呼着:“后会有期”。狄氏恶狠狠地回了一句:“遇见你这个丧门星,别想再见”。
在浣湖下游树林的小路上,夜色深沉。王奎推着载有尸体的车子,贾静萱提着油灯,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着,狄氏则神色紧张地跟在后面。三人战战兢兢地走在树林里,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