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笑笑,并未否定。
去卑在一旁却是又冒了一身冷汗:这不是又把我算计了?贪功归贪功,造反的事情与我匈奴无关。
但是显然,大帐中并没有人关注去卑。
“青羽是天子的人,你想让帝都中的谁下手呢?”
郭嘉突然笑了起来,“何进?他怕是资格驾驭韩公,韩公为人眼界自然亦看不进何进。袁隗?韩公当初屡次不肯出仕,也是因为袁家当道。中官?”
他笑笑,没有接着说下去。韩遂许多友皆是西州高士,党人众多,党锢之祸是韩遂与中官之间不可调节的矛盾。
韩遂在朝中无人,郭嘉是绝不信的,但究竟是谁,确实很难猜到。除却以上三方,没有人有理由针对孙原。
“郭君。”
韩遂冲郭嘉微微点头:“既然刘公公子在,韩某自然知道你们的盘算。孙公子入朝,去帝都心病;刘公子接手父辈遗志。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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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韩遂看到刘和的那一瞬,便已知道郭嘉棋高一着,确实将所有变因均已算在内,如此稠密布置之下,找出郭嘉的破绽,已非今日帐中能做到的。
韩遂知道自己失算了,却还想看看郭嘉,或者说孙原,最后的底线。
“韩公……”
“韩某不愿造反。”
韩遂一口打断郭嘉,语气陡转急促:“西疆糜烂百年,贪腐巨恶层出,六郡数十万百姓已为鱼肉,韩某不反,王国、宋建亦反。”
“一如征北将军因赈田之事斩了千颗人头,韩某此事有何做不得?损一人而缓万民,虽反可也。”
郭嘉未曾料到韩遂竟然以此为理由。西凉贪腐之祸绵延百年,世人皆知,然而为了保持西疆屏障,这群贪官污吏帝都不得不用,逼急了西凉豪族,便是西羌人杀进西凉、三辅,威胁长安的可怕之时。
郭嘉沉吟数息时间,答道:“韩公之心,郭某不便猜测。今日西疆骑兵相助之恩,征北将军定如实上奏。”
事已至此,韩遂以谋逆之兵助战,如何也是抹不过去。弹汗山之战已是大捷,有匈奴部的证词足矣。郭嘉只能答应。
韩遂见状,如释重负一般,长叹出一口气,道:“韩某在西、公子在北,两相所为,岂非雷同?”
刘和等人的眉头刹那皱紧。
同为杀人,郭嘉以法令杀,韩遂以谋反杀,纵然皆为反贪,却决然不可同日而语。造反两个字,帐中谁挨上都是灭九族的大祸。
郭嘉缓缓起身,望着韩遂,微微行礼:“孙青羽,他是失恋,不是失智。”
韩遂一直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僵住了。
“相助之恩,北境上下没齿难忘。不过韩公仍是逆贼,今日实属不便久留。”
郭嘉侧脸看了一眼赵云:“不知可否先行送客。”
赵云应声而起,纵然他不知道韩遂在西凉造反的事情,也该听得出这句句机锋深浅,孙原退居郭嘉身后,显然不愿正面与韩遂有所交集。
韩遂心下苦笑,千里奔波,竟是丝毫未曾料到仅仅一个照面便被郭嘉挡下。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睿智的北境谋主,摇了摇头:“既已下了逐客令,韩某便不叨扰了。”
他缓缓起身,去卑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也跟着站起了身。
“请罢、韩公。”
赵云躬身行礼,他心中不情愿,但是韩遂千里奔袭的情谊他记下了。不论何时,礼不可失,北境军自然不失礼。
韩遂终于有机会看了看眼前这年轻的北境骁将,整个北境军中,除了公孙瓒,竟然均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