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去东郭,小吏却说下值了,叫我们明天再来。”
“我爹不敢回家,否则折腾一夜才能到家,明天又得一大早起来赶往城中,然后排一整天的队。”
“我爹就在东郭睡了一夜,然后第二天一早,车上的十几袋粮食丢了两袋。”
“我爹叫骂一通,无果。只得回家凑够了粮食,再去交。”
“东郭的小吏称量一番,说不够。”
“原本,我爹不会说什么,多交一点就是了。可是刚丢了两袋粮,家中实在没有多余。”
“我爹说在村里称量过,不可能不够,小吏说我们村的工具不准。”
“我爹还要争辩,被小吏拉到一旁暴打一顿,然后用麻绳捆在拴牲口的桩子上,暴晒一天。”
“最后,我爹还是回家多拉了两袋粮食。”
“小吏又阴阳怪气说本城称量不准,叫我们送到几百里外的大城完粮。”
“我爹去了,又是一番折腾。”
“粮食总算交上去了,但是交粮的时候,牛丢了。就那么众目睽睽的被人牵走了。”
“拉车的牛是族中借的,族人不乐意,强索了我们家的田和宅,还说不够,又要我娘抵债。”
“我爹不从,与那人打了一架,结果……打输了。”
这原本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是不知为什么,听到“打输了”三个字,王家三郎有种笑出猪声的冲动。
还好,他忍住了,只是忍得很辛苦。
小墨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我娘不甘受辱,自尽了。我爹被驱逐出村子,带着我四处流浪,最终来到姜国。”
“感谢姜国,让我爹能卖苦力挣钱,养家糊口,把我养大。”
“否则,我多半是长不大的。”
王家三郎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巨子,你老家在哪,我帮你出了这口气!”
小墨摇摇头,“需要出气的人千千万万,你都帮得了吗?如果帮不了,这种出气又有什么意义呢?”
“巨子,我能帮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啊!”
小墨叹息,不接话茬。
“其实,我家之所以沦落至此,就是因为交粮。”
“一个小吏,就能借着手中权力把我们折腾得团团转。”
“在反反复复的折腾、流转中,平白无故消耗了多少钱粮,多少精力?”
“更重要的是,我爹只得罪了一个小吏,但打击报复我们的,是整个城中所有的小吏,或者说,整个粮食系统,乃至官僚体制内的所有人。”
“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一丁点‘好处费’。”
“我爹为了省这几个钱,却付出了百倍的代价,甚至因此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也许我爹应该聪明一点,乖乖的把钱交了,买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