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如何?”阿里克不想与朋友再吵下去,便主动耸耸肩说软话:“也许你还是觉得可以用一张嘴说服他们。”
“也未尝不可。”
“算了吧。我劝你别鲁莽,你若是去了,保不准他们砍你脑袋。”阿里克好生提醒。
因为戈姆提及了三个强人,“大脚”巴达尔、“断牙”塞德里克和“弓手”埃里克,并指出他们在当地人中很有威望一呼百应。
此三人并非军阀僭主,他们都是过去抗争丹麦海盗的战斗中立下功勋,也天然的被各自的村庄推举为话事人。他们都是南部大村落的头人,不同于别的村落话事人都是临事了突击推举,此三人一直是稳固的首领,与其说他们是酋长更为合适。
带领村民成功抵抗海盗入侵,却也只是抵抗成功而已。
早年袭击他们的海盗不是别人,实际正是旧丹麦王哈夫根的罗巴德部族,此事整个约塔河流域的居民都是知晓的。
伯爵戈姆自然也知道此事,他现在很愿意听从留里克的指挥,不仅是因为庞大的罗斯军队,还在于杀死丹麦旧王哈夫根的男人就是眼前的留里克大王。此事,戈姆非常愿意相信。
南部有三个大酋长,他们有极大概率选择抗争。
罗斯人、瑞典人、挪威人乃至是芬兰人,罗斯大军中的这些战士可以兼用“维京战士”形容。他们敬佩勇敢的战士,即便战斗会是鸡蛋碰石头。
南部的人们是否真的决意抗争,战斗是在陆地还是在河道?这一夜战士们互相通知,随着信息的流传,待到次日清晨全军战士已然笃定今日少不了一场大战。
久经战场的人往往能觉察到杀气,不过罗斯人沿着河道大肆点燃篝火显得河流都在燃烧,对于河流南部入海口的约塔兰人,这就不是杀气的问题,而是一把战斧悬在了头上。
现在,对于入海口的约塔兰人局势已经变得极为恐怖!
就如戈姆透露的,多达二十个大小村落,以及一些散居的林间伐木人家庭,齐刷刷地向河流入海口迁移。也许大家分散逃入森林更好,因为有过去成功抗击丹麦海盗的先例,他们清楚意识到抱团合力扛敌的优越性,这一次也自然快速聚在一起。
昔日立下战功的三位强人被民众推举为首领,而入海口处一下子也涌入接近两万人口!
已经十多年了,约塔兰人从没有今天这么团结过。他们的团结皆来自于恐惧,现在聚在一起有凝聚成自信。
约塔河入海口有着大量的岛屿,海湾地区的地貌是琐碎的,海湾河道两侧也多丘陵。
外来的人们不敢践踏入海口村落的农田,他们不得不在荒滩扎下临时营地,因人多显得环境逼仄,他们也不得不在此放牧牛羊继续生产。
遂在夜里,入海口处一样被点燃大量篝火,空气中弥漫浓烈的松脂被焚烧的异味。
南风裹挟着异味漂向北方,直接漂到入罗斯军队的营地。
所以当入海口处约塔兰人看到北方的天空被照得发红,可以判断出疑似瑞典人的大军即将杀来。
随着夜深了,留里克和贵族、将领们,乃至普通战士,他们对明日也没有奢望。
经历了多次万人大战,身经百战的罗斯老战士只要看到夜幕下一隅之地的天空突然发红,只有两种状况能解释,要么是森林在燃烧,要么是有一支大军在驻扎。
大量篝火能把天上的云朵照得发红,在这没有光污染的中世纪,异样的景象足矣让人敏感察觉。
罗斯军战士们下意识把敌人想象为数千名准备激战的士兵,固然大家有信心以强大武力快速打服他们,普通战士仍不敢掉以轻心。
约塔兰人有三位强人?其实很多士兵因戈姆的不战而降,下意识觉得这个家伙是个懦夫,所谓掰手腕掰断别人胳膊也成了自吹自擂。
南部的三个强人恐怕是真的强人,他们的军队点燃篝火能把云彩照红,这一定是真的勇敢。
事实呢?
入海口的庞大营地已经一团混乱!北方疑似瑞典人的神秘大军杀到家门口了,三位首领承载着民众求生的渴望,近两万民众事实上也陷入到背水一战的窘境。
治局势对于这些约塔兰人非常不利,正南方越过海峡就是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那里到处都是丹麦人。东方是无尽的未开发森林,贸然进去定然只有真正的猎人可以野外生存。向西则是奥斯陆,近年来随着很多卑尔根人跋山涉水迁入,当地挪威人的人口已经颇为庞大了。
跨入被人的地盘会被坚决反击,约塔兰人已经退无可退,未知敌人就在眼前,三位首领各显其能,当夜就拉出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确实是一万人的军队,男人女人以及孩子,纵使是把一根松木棍削尖了充当短矛,不想死也不想为奴的民众团结起来了。
一万人的军队实在是凑数,其中真正年富力强善于战斗的也就三千余壮丁。
三千人!约塔兰人从不曾集结三千男丁为战士,此绝非狂熊卡尔逼迫一群不想打仗的渔民去战斗,此三千人没有幻想,他们已经在首领的呼吁下,铁了心为自己的家园而战。或者说所有拿得动武器的人都是这么想。
约塔兰人的长船被调动起来,一百条长船承载起这支有史以来约塔兰人最大规模的船队。其实集结如此大军,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侵入丹麦去复仇来着,真就是若非生命权遭遇毁灭性威胁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全民皆兵,他们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迸发出很强的战斗力。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打遍北欧无敌手的罗斯舰队与六千余战士。
双方从没有接触过,倒是透过彼此都把所在营地正上方的云彩照得通红,皆判断出对方极端的恶意。
约塔河河道上的激战已经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