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给留里克提了醒。
他一拍大腿:“共进晚餐道可不必,终归我要和蓝狐好好聊聊,下一步的远征少了那个胖子可不行。顺便,嘿嘿……得把这位吉斯拉公主的事解释清楚。”
对于乌鸫,或曰公主吉斯拉,她从没想到自己得以如此近的距离去观察罗斯王的一切,更遑论彼此还能用拉丁语做无障碍交流。
那是一位梳理着金色马尾发辫的年轻男
人,络腮胡子被刮得颇为讲究,现在换上了轻巧便服,各方面凸显着整洁与休闲。
即便是顶级男性贵族,哪怕是自己的父亲洛泰尔,他们的身上时常散发着微微臭味。那是汗臭与体臭的混合,只因他们总是骑马行动,即便拥有温泉也不是日常洗澡。
女性贵族的状况更加糟糕,反倒是了被掳到了罗斯的都城,乌鸫或是主动或被动得频繁洗涤自身,辅以加了玫瑰精油的香皂,整个人一直维持在洁净状态,浑身也散发着阵阵花香。
甚至,她鼻子上与脸颊处的雀斑都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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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斑的存在被教士们强行做了解释,它的数量取决于人生中做好事之多寡,至少雀斑越多者就越是虔诚。
自被俘快整整一年,她已不吃这一套。乌鸫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观察,她承认自己背叛了主,却绝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恶人。她这辈子从未杀人、从未欺骗,如果真的有双手染血的经历,那也是信仰新神后在祭坛上处决牺牲驯鹿——这种行为恰恰能得到奥丁的爱。
她知道,罗斯王明明是战争的始作俑者,明明是使得自己被掳走、亚琛被洗劫的元凶,现在这个男人就坐在自己面前,真的一点也恨不出来,甚至……愿意与他好好聊聊。
一个女孩彻底放下戒心,殊不知她的勇气、傲气与敞亮的心,也令留里克充满兴趣。
“要是我的女儿维莉卡有这般见识该有多好?
!一个女性统治者当有这样的气质……”
见识,不仅在于当时去去过那些地方、吃过那些美食,它更是一种待人接物的哲学态度。一度被吓懵的乌鸫,她已适应了罗斯的生活方式,冥冥中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也在觉醒。
她亲自面对罗斯王强调“我愿做哥德堡伯爵夫人”,难道仅仅是做一介贵族之妻?
因为罗斯王国可没有《萨利克继承法》这一套,罗斯的女贵族可以拥有实权,尤其是军权。她真切意识到,嫁给蓝狐后很大程度上是与丈夫分享伯国的统治权。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见得自己同床共枕的好姐妹维莉卡可以面对生父如猫咪般疯狂撒娇,这是她可望不可即的。生父洛泰尔喜好打猎、喜好战争,对于自己完全是以女修士的态度在供养着。
甚至平民女子也有权依偎在父亲身边撒娇吧?反观自己,几乎都不能触碰生父的一根毫毛,面对着他拎起裙子行宫廷里已经算最亲昵的接触。
“父亲,我想要报复你。叔叔,我也想要报复你。你们都不爱我,我……该以我的方式告诉你们什么是错的。”她把这些堪称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在心底,然而自己已经站在北方人的立场,那些法兰克式的救道德,也许可以抛诸脑后了。
在阁楼式宫殿,晚餐先于蓝狐抵达。
那些厨娘拎着装着打卤面的篮子送上第二层,就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
大祭司露米娅,她亲自下楼把餐食拎上来,接着油灯柔光将玻璃大碗挨个摆开。
劲道的手工面条再浇上鹿肉酱与腌卷心菜做的卤子,留里克心目中的打卤面早已复刻成功,而今已是王室和总督府很喜欢的一种餐食选择。前提是食客要懂得运用两个木棍的筷子,亦或者一支叉子。
在等待餐饮的时间里,维莉卡浑身像是涂了胶水一直黏在自己父亲身上,一年不见了为了补偿大女儿,留里克也就任其撒娇了。
第三层有着木桌,这里就作为简单的家庭餐厅使用着。
可它真的简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