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拿恍然大悟,“你所有的北方战士,也都已经皈依天主了?”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热拿决定哪怕会非常疲惫,为这支大军施以祝福再累也要做。
于是,伴随着号角声,凡过河的战士立刻排队。那些还在河对岸的人们,得到消息也都临时划船到对岸接受奥尔良大主教的祝福。
此事本不在圣十字大教堂的计划内,不过凡被施以祝福者,他们就绝对不能再袭扰奥尔良的一草一木,否则就是卑鄙的亵渎者,灵魂必下地狱。
有教士紧急回城取来更多圣油,哪怕那是稀释严重的兑了玫瑰精油的清水。
战士们排成纵队,继而组成惊人长度的队伍。
所有骑兵下马,再尊贵的战士也必须脱掉甲衣。
突然间所有战士好似没了高低贵贱,他们仅着衬里衣物,或紧张、或激动得从大主教身边走过。
尤其是平民士兵,他们一辈子都不会与大教区的大主教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哪怕是远远看到大主教的面孔都是无比荣幸。
现在,他们正被大主教亲自施以祝福。
譬如身上沾染了圣油的衣服,突然间它就变得神圣,等战争结束后,这件衣服哪怕已经变成残破碎片,也要作为传家宝长存。
雷格拉夫此举实在的将计就计,更是一箭多雕。
奥尔良进一步得到安全声明,联军得到大主教祝福,也在奥尔良留下好名声以让后继抵达的阿基坦军队获悉。
伯爵威廉一直待在城头,城外发生的一切他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麦西亚联军排成长队接受祝福。
威廉即安心又惊恐,在五味杂陈中等到大主教回到城市。
热拿也不知道自己抬手多少次,虽然双腿已经虚弱无力,频繁抬起胳膊施展祝福还是可以做到。奈何他实在低估了城外联军的兵力,以及每一名战士的热情。
他才刚刚回到城市,威廉便急匆匆跑到大主教的车架。
“papa,刚刚所有发生的事情,我在城墙上都看得非常清楚,您……”
威廉本想问问有关大规模施展祝福一事,胳膊酸痛、精神疲惫的热拿无意多说。
老主教忍受着不耐烦,他本就衰老的脸庞更显疲态:“我为奥尔良迎来了绝对的和平。雷格拉夫和他的军队很快就将离开。此事……不再需要你做什么表态。你还是做好新的准备吧。”
“新的准备?”
“迎接阿基坦国王,很快查理的大军就会抵达。啊……也许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不知我能否看到查理军队抵达的那一天。你也不用再担心,查理一到,我的学生阿基乌斯一定抵达。阿基乌斯将继承我的身份,到了那个时候新的大主教会继续帮你。”
正当威廉还想再问问,疲劳的老主教干脆闭上眼。随行的下级教士站成人墙,呼吁尊贵的伯爵暂且回避。
威廉实在不好多问,虽说连普通避难的村民都是心里有数,所谓神奇高寿的大主教终究不能摆脱凡人之躯的命运,高贵的灵魂怕是即将升入天国了。
大主教不需要在最后的日子轰轰烈烈,他只想得到平静。
几乎折腾了半天时间,这日下午热拿回到他的圣十字大教堂内,在户外还能强作镇定的精神,此身进入卧室当即如泄了气的皮球。
热拿不觉得身体疼痛,也没有任何头疼脑热,只觉得自己非常的疲惫,好似想要睡觉,有好像……
“恐怕,天主赐予我的最后使命就是这个,也许真正见证了一位仁慈王的崛起。就像……干涸的沙漠突然降雨,一株芽苗破土萌动……”
热拿又支支吾吾说了很多,很快就囫囵睡着了。
如今的他唯有人生中最后一个梦想,那便是等到查理的阿基坦大军。他等待并非“秃头”查理本人,或者说他从来不觉得查理可以是挽救帝国,或是再造新帝国的英雄。
他等待的就是自己的学生阿基乌斯,身为宫廷主教的学生将是这圣十字大教堂的主持。
教士不可结婚,热拿一生也是洁身自好,他出身的家族也有旁支后裔,只可惜那些年轻贵族或是沉沦或是死去,与自己的关系就好似墨汁滴入清水般淡漠。
反倒是学生阿基乌斯成了完美的传后人,那位一样不年轻的宫廷主教继任奥尔良大主教。
热拿愿意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将自己掌管的圣器全部移交给学生,再书写信件发给罗马教廷与其他地方大主教,以宣布自己正式隐退,以及宣布阿基乌斯正式开始在奥尔良办公。
他完全确信,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同时,自己曾赞誉的那个统一又强大的法兰克,也不可避免的沉沦下去,所有光荣终将尘归尘土归土。
好在世界不会毁灭,干涸大地总会长出新生的苗圃。
他相信,雷格拉夫就算回到了不列颠,绝不甘于只做麦西亚故地的王。新的麦西亚已经包含了在欧洲大陆上的安茹与香农,各方面的实力比旧麦西亚更强。
加之曾经的麦西亚曾获得不列颠霸权,雷格拉夫比他的祖先更有实力,只要他愿意扩张权势,威塞克斯王国再也没有法兰克这一强大外援做后盾,其战败崩溃几乎是一个定局,那个时候麦西亚就又获得了霸权。
男孩毕竟是男孩,只要不沾染恶疾、不出现坠马受伤等意外,雷格拉夫至少还能再活五十年,甚至天主再赐予“仁慈王”更长久的生命,活到如自己八十四岁的高龄可能性也很大。
说不定,麦西亚王国在雷格拉夫有生之年,一点点的取代法兰克的权威,全新的罗马也就复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