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怕死……”莫离反驳道。
“你怕死,你很怕死,”马歇尔拖着重剑缓缓逼近莫离,“也许你自己也意识不到,你以为你很勇敢,你迫切地想证明自己,可是孩子,你错了。”马歇尔走到莫离跟前。
“我不是孩子,我是……我是……剑士。”莫离莫名地有些慌乱,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可他又偏偏什么都找不到。他站在原地,看着马歇尔逼近。
“那你的勇气在哪里,我只看到了一昧的防守,”马歇尔将剑高举过头,“你不可能战胜我。”莫离怔怔的看着马歇尔的手缓缓挥下,他突然发现,他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他在害怕死亡啊。
他曾一度认为自己是无惧死亡的,他只害怕没有作为,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对死亡的恐惧一直在他的心里,在初次生死交锋时便暴露了,哪怕他自认为是个剑士。他想到了那个充满火焰的寂静的夜晚,银芒划过天空,那个“人”对他施予温暖。他的心湖泛开阵阵涟漪,有什么未成型的虚无的火焰在那里静静燃烧着。
提克苏恩握紧了他身前的石质栏杆,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明白,莫离还是个孩子,没有经历过斗争,都维玛帝国的军士轻易的蛊惑了他,瓦解了他的斗志。其实莫离本身加持着法术力,可以比对手更强,可他的内心的不足却成了他自身最大的弱点。
“真是对不起。”看着呆在原地的莫离,马歇尔的表情有些复杂。在刚才的几波交锋中,他已经发现莫离身上涌动的法术力,那意味着他竭尽全力的几波爆发对莫离而言连大幅度削减体力都做不到。这也意味着,战斗一旦拖长,在长盘战斗中他将会先莫离一步落败。“用这种方式来战胜一个人对于帝国的战士而言真是一种耻辱,可是我的孩子,她还等着我……”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拼一下。
可他这一剑还是挥空了。
莫离他躲开了。马歇尔有些想不明白:虽然他的动作幅度不是十分明显迅捷,但他的话让这个未经诡斗的孩子从心底动摇了,这个孩子本不应躲过的。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他觉得他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对上了莫离的双眼,那本应有些忧伤又顾虑重重的孩子变了。马歇尔见到的是一个眼神冰冷无情宛若刀锋的孩子。他木讷而空洞的看着马歇尔。
莫离面无表情地握着他的剑。“罗兰。”他说。这是他妹妹的名字。
马歇尔的心渐渐跌落谷底。他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可现在这状况恰恰是最糟的。
“罗兰。”莫离又说了一次。他一个箭步突进到马歇尔身侧,扭身挥斩。剑刃上散逸着淡淡的白光。马歇尔本能地抬剑格挡。莫离漠然的借力挥出下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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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歇尔狼狈地翻滚躲避莫离的进攻。因躲闪不及,他的右臂被挂上了一道红线,现在正火辣辣的疼。
“罗兰。”莫离继续说。他将重剑剑尖触底,扭身在地上划出一道半圆弧。“剑——气——决。”
他一步重重跨出,挥剑挑斩,一道纯白的剑气飞向马歇尔,沿途犁开一道破碎的线痕。剑气粗暴地卸下躲闪不及的马歇尔的左臂,碰撞消弥在观众席的保护结界上。
“唔……”马歇尔痛苦地倒退几步,被齐根切断的左臂鲜血淋漓。莫离紧接一记突刺,用他手中的剑贯通了马歇尔的胸膛。那种撕扯破碎的感觉在莫离的心湖里泛起波浪,火焰“吱呀”得沉寂了下去。
“对不起……”
那个忧伤又顾虑重重的孩子的声音又回来了,还带着点哭腔。
“你活下来了呢,莫离。哭哭啼啼的真不像个男人,”马歇尔重重的倒在地上,虚弱的咳嗽了几声,“这不挺好么,我……我……叫马……马歇尔……席多……亚。要……像个……男人啊……莫……莫离……”
马歇尔似乎是松了口气,合上了沉重的眼皮。他没法实现他的愿望了。
莫离呆呆的看着这个男人。斗技场里的欢呼声迭起,莫离与欢庆有些格格不入。“真脆弱……”他无言地抬头看向观众席,那里欢呼声雀跃不已,凡森帝国的平民、贵族送出潮水般的祝福。他闭上眼睛,嘈杂的声音让他有些烦躁。他想到了那个晚上,想到了那持续了两个月的战争,想到了倒在他眼前被他亲手了结了的男人。“我啊……想变得比谁都强。”他轻轻地说。心里补了一句话:这样,就能有所改变了吧。
他睁开双眼,心里的阴霾一扫而散。他向马歇尔鞠了一躬:“我要像个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