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末日浩劫

“言之有理,师尊,那入口在何处呀?”

一时间群情激愤,可无论他们如何聒噪,长髯尊者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始终不发一言。

“诸位师兄弟,大家稍安勿躁,先听七师弟把话说完。”李姓儒雅男子再度喝止众人,而后带头将目光投向那名在众同门中威望显然并不及他的韩姓青年。

弟子中排行第七的韩姓青年感激地朝前者点了点头,继续道:“七此次陪同师尊前往与空、虚二族尊者会面,探明此次浊气侵袭已让三族术士全都面临灭顶之灾后,两位尊者才终于放下芥蒂,与师尊联手施展神游太虚的神通,一起寻觅适宜迁居之地,这才探知天府、地心两处洞天的存在。只可惜无论三位尊者如何努力,却再也寻不到第三处洞天,想来是这片天地间已再无可容人之所。”

他一段话尚未说完,就有人抢着问道:“不知那天府地心的入口究竟位于何处?”

脾性极好的韩姓青年并未介意这位急性同门的打断,摇头应道:“此二处洞天并不与七陆中任何一陆连通,因此并无入口,若要进入其中,唯有强行开辟通道。只是此等工程绝非易事,须由三位归墣境术士合力施为,所以大家无需着急会被他族捷足先登,因为放眼天地间,只有三族尊者达到了归墣境界,少了其中任何一人,都绝对无法开辟通道。是以,三位尊者已经约定,将于十日之后,在三族交界的青海雷池合力开辟通道。”

众人这才恍然,一颗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不少,却还是那名李姓儒雅男子问道:“那想必师尊心中所忧,便是三族如何分配两处洞天的难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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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闻言,睁开眼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韩姓青年亦由衷佩服道:“师兄慧眼,师尊确实是为此事忧心。”

“哈哈哈哈。”

众弟子中,一位身材异常魁梧的光头大汉大笑着起身,单手在自己那光溜溜的脑袋上来回摩挲两下,爽朗笑道:“师尊,这有何难?”

“哦?”尊者没有搭理他,反倒是对谁都是一副和善面孔的韩姓青年转动目光,望向光头男子,拱手道:“原来是九师弟,不知九师弟有何高见,七且聆指教。”

光头大汉闻言也不客气,吐气如雷、声洪若钟的开口道:“当今天下,虽是三族并立,但若论实力,我凡族毫无疑问稳居第一,便是师尊神通,亦是当之无愧的天地间第一人。且不论其他,单说天下七陆,我凡族独占其三,空、虚二族对此素来有怨,却从不敢过分造次!如今既有两处洞天,我凡族理应首选其一,量他二族敢有妄语不成?”

“不错,熊九言之有理!”

光头大汉刚刚叙述完毕,弟子中立即便有人附和道:“我凡族声势最盛,化外术士的数量亦是最多,且占一处洞天,留下另一处予二族自行权衡,有何不可!”

一时间,众弟子中不少人都对此安排纷纷表示赞同,除去尊者之外,唯有韩、李两位弟子尚未表态。

却见尊者终于睁眼望向那名李姓儒雅青年,语气平淡,他问道:“李元,你是为师首徒,以你之见,熊九他所言如何?”

唤作李元的儒雅男子不敢怠慢,躬身应道:“弟子以为,九师弟方才所言固然在理,若只是平常利益得失,自可如此处置。只是此次浊气侵袭非同小可,乃是关乎凡、空、虚三族术士生死存亡之大事,我凡族若依旧霸道行事,必定引得空虚二族联手拼死相抗,实不可取。”

尊者闻言又一次露出赞赏的目光,也不去理会其他人的议论,再问道:“那你可有何破局良策?”

“弟子以为,当抢先联合二族之一,排挤另一族。论实力,我凡族最为雄厚,论神通,师尊乃是当之无愧的天地间第一人,空、虚二族当不会拒绝与本族合作才是,甚至还会抢着拉拢本族。”

神通术法甲天下的凡族至尊赞许地点了点头,顺手从怀中取出一黑一红两份锦卷,道:“汝之所料分毫不差。此次为师与空虚二尊者会面结束不久,于归途中便接连收到了两份盟书。红色这卷是空族尊者邀为师与他结盟,于十日后的雷池之会助其击杀虚族尊者,而后共分天府地心;黑色这卷则来自虚族尊者,内容也大致相同。你不妨再说说,为师该接受哪份盟书?”

“这有何难!”

这位才思敏捷、备受至尊青眼的首徒几乎没怎么思考,便脱口答道:“弟子以为,师尊应该将两份盟书全都接下!如此,一来是给空虚二族各发一颗定心丸,以杜绝其中一族遭拒后再去动摇另一族的可能;二来,等到十日后雷池会之时,我凡族亦可保持绝对的主动权,届时只要师尊见机行事,攻伐其中任意一方,便可令我族始终立于不败之局面。”

尊者闻言只是点头,并未开口点评,却听一旁那名韩姓青年谏言道:“师兄,七以为此法不妥。师尊贵为一族之长,又被我辈术士奉为天地至尊,若行出尔反尔之举,怕是会令后世耻笑。另外,此法万一走漏了风声,反而会使空、虚两族联手抗衡之心更坚,届时我凡族很可能会面临极其被动的局面。”

“韩师弟,你说这话也未免太小觑师尊了!”身为大师兄的李元并无相让师弟之意,争锋相对道:“有道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番浊气入侵,诚我凡族术士生死存亡之际,师尊他身为族长,理当不惜一切为后世子孙谋求福祉,我凡族同胞,只会累世感念师尊恩德,岂会有人耻笑?至于你说的走漏风声,除非在场师兄弟中有空虚二族的奸细,否则有谁会吃里扒外不成?”

“可是师兄,即便我凡族如愿夺得一处洞天,莫非当真要舍下一族在此?以七之见,不如三族借此机会摒弃前嫌,相互融合,一同迁离地表,三族共居两地,如此岂不更好?”

韩七此番话音刚落,便立即惹来好一阵非议,李元更是首当其冲地冷声奚落道:“融合?共居?师弟你莫不是在说笑?你可知自三族现世起,为争夺七陆主宰,三族间经历了多少场恶战?为此丧生的三族性命又有多少?便是你、我、师尊,以及在场所有师兄弟,哪一个手上没有沾染过异族的鲜血?”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去解决这个问题。”韩七义正言辞,力争道:“三族会起争端,是先祖们的错,他们没有解决,才遗留给了我们,我们若不解决,就会遗留给后世子孙们。我凡族如今虽说势盛,但难保万世万代不会失势,若是三族争战不休,终有一日,我凡族或将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可笑!”李元神情倨傲,负手冷笑道:“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只要此次我族能夺得一处洞天,避过浊气之劫,空虚二族必会为争夺剩下一处洞天而元气大伤,我凡族定可成为这片天地间的主宰,又何来的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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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好了!”

韩七还想同他再辩下去,一直安静听二人争论的尊者却冷不防出言打断了两人,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单手抚髯道:“你二人的意思为师都听明白了,为师心中也已有了决定,不必再争了。”

韩七与李元同时向尊者躬身,各自诺了一声,静静地听候着他的决定。

尊者转身背对一众弟子,缓缓走至崖边,望向前方那无时无刻都在蚕食灵气的滔滔浊气,肩头的重担令他心中倍感惆怅,身为一族之长又如何,被推崇为天地至尊又如何,他何曾有过一次随心所欲?

冥思良久,这位天地至尊的脸上闪过一丝永远不会被旁人窥见的苦笑后,抬手将手中两卷锦卷往身后抛了出去,“李元,一切事宜由你安排下去,这两封盟书也交由你来回复,另外再广告族人,令他们做好搬迁准备。为师数日后便要动身前往幽海雷池,与空虚二位尊者合力开辟通道,为防有变,届时需要尔等同为师一道前往,若无他事,尔等就下去准备吧。”

众弟子闻言纷纷向长者告退,唯独轮到韩七时,却被尊者给留了下来。于先前一番争论中败下阵来的俊美青年神情略显颓然,而踌躇满志的大师兄李元,临离去时还特意向他投来一丝的别样的目光,颇有些嘲弄的意思,他也唯有报以苦笑。

待得其余人全部散去,立于崖边的尊者方才缓缓转过身,神色和蔼,望着眼前这名私下里素来被他格外垂爱的弟子,他慈声问道:“为师方才的决定,你可能理解?”

韩弃并无多少受宠若惊之感,只是点头恭声应道:“弟子明白。三族历来宿怨难消,即便眼下面临天地浩劫,也绝非一朝一夕间能够化解,因此弟子先前的提议并不现实,还是大师兄的方法最为稳妥。师尊您身为一族之长,肩负一族存续的重任,自然不可兵行险着。”

抛开身为尊者的一身严穆气度,这位眉目慈祥的老人轻轻点了点头,感叹道:“不现实却未必就是错的,稳妥之法也并非就全然正确,李元的法子虽说有失道义,可即便他不说,为师先前却也是这般算计。而至于你说的三族共居两地之言,为师自问从未有过此念,恐怕这天地间也唯有你一人能有此等格局。可惜呀,你生不逢时,又只是一介术者,若是没有这浊气搅局,再能有一副丁者躯壳,你将来的成就必定连为师也只能仰望。”

被寄予如此高评价的韩七闻言并未感到欣喜,反而心中颇觉有愧,道:“是弟子无能,无法替师尊分忧。不过好在还有李师兄在,他既是丁者之躯,又为师尊首徒,定可为师尊排忧解难。”

“这和你无不无能有什么关系?”尊者本就充满慈爱的语气顿时更加为之一软,唏嘘道:“且不论这诡异浊气是否是上天有意要捉弄我等术士,单说这丁者体质,乃是生来注定,你如今能有一颗不逊诡者之心,为师已经倍感欣慰。李元他是丁者不错,而且各方面也的确都很出色,但与你却差在了身为领袖最为紧要的格局上。一子落定,他立即便能洞悉接下来的五步、甚至是十步之内的诸多变化,可你却能够预见到百步、千步甚至更远的变化,这也正是为师多年来格外钟爱于你的原因。”

韩七依旧不敢有丝毫沾沾自喜,只是躬身行礼道:“师尊垂爱,七铭感于心,唯愿一生侍奉师尊左右。”

“呵呵,为师孤僻成性,如何用得着人侍奉。只愿你们当中能有人早日突破玄关,踏入返璞归真之境,好让为师能够早日撂下这身重担就行咯。”尊者脸上洋溢起温暖的笑意,蓦然间似乎又想起一事,道:“对了,前次虚族之行时,你不是领悟了一套新的术法么?不如耍来让为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