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贺姗姗背对着韩弃,肩头的伤口在流血,心中的伤口却在流泪。
韩弃有心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伊贺子苏说得并没有错,他的确是利用了她大小姐的身份带自己来伊贺家学武,这一点他无可否认。
良久,伊贺姗姗渐渐止住了眼泪,自始至终她却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他道:“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声音冰冷,如一把冰锥直刺韩弃的心窝,他躲过了织野长风的那钻心一刀,却得到了一个更痛更深的伤口。
“姐姐,我……”韩弃委实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嗫嚅了半天,唯有改口道:“我走之后,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
伊贺姗姗没有应答,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就那么失神地跪坐在原地,等到身后的少年强忍着腿上的伤痛慢慢起身,拾起长刀念秀杵着地一瘸一拐的走远后,她这才悄然转身,望着他渐行渐去的背影,凄声道:“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我的吗……”
韩弃腿上有伤,只能以长刀杵地徐徐前行,但他却并不觉得双腿有多疼痛,反而是心中绞痛异常。
他已经十三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不通情愫的孩子,他第一次领教到了心痛是什么滋味。
一路艰难地挪出伊贺家的大门,门外正等候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似乎是特意在等他出来,韩弃认得二人,是柳生一鸿和葛三青师徒。
身材健壮的大汉柳生一鸿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道:“小兄弟,此去可有何打算?”
韩弃神色漠然,冷声道:“你二人是柳生家的人,本来算是我的仇家,可是几年前你二人也曾救过我和娘亲,所以我也想明白了。还请二位回去替我转告柳生元一那老狗,就说我韩弃翅膀硬了的时候,自然会去取他的狗命!”
葛三青犹豫半晌,似是有些于心不忍,道:“你不必担心,析姑姑她很好,只是对你思念得紧。”
韩弃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就麻烦葛大哥也替我传达一声,就说弃儿过得也很好,用不了多久我便会去接她。”
葛三青点了点头,问了一遍他师父刚才问过的问题,“可是你接下去有何打算,你杀了织野长风,织野家是不轻易会放过你的。”
“这就不劳烦二位挂心了,区区一个织野家,我韩弃自有办法应付。”说罢,他不再过多停留,转身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
韩弃虽然一直向前挪着步子,不作片刻停留,但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是对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一片迷茫。起先他想去找传授自己诡术的美执者和姜丰羽,可他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从来都是他们找自己,可除了他二人之外,东岛之上自己又还能去找谁呢?
思来想去,最终韩弃决定干脆找座隐蔽深山结庐隐居,一来可以避开织野家的寻仇,二来也能静下心来修炼。
这次离开得匆忙,除了一把长刀念秀之外,韩弃没有带走任何属于伊贺家的东西,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被撕来包扎伤口而破烂不堪,所幸天雷地火刀法的秘籍他早已烂熟于心,一直以来也全是靠自己单独修炼,所以离不离开伊贺家他都能一样继续修炼武术。好在身上还有些碎银,那是昨日给伊贺姗姗买镯子后剩下的。
一念想到姗姗,韩弃心中又是一阵绞痛,当下不敢再多想,打定主意去街上买些必备品,再买些干粮,然后就去找个深山躲起来,每日打猎摘果,研习诡术和武术,倒也惬意。
韩弃来到街上,先去医馆给自己的腿伤敷了药,然后又去买了卷便宜的铺盖,所剩下的钱只够买三日左右的干粮了。不过这也足够了,他带着铺盖卷和干粮,弃了大道,也不辨方向,专挑丛林深处、山险水恶的地方走,在第三日傍晚倒还真给他发现了一处好地方。
那是一座小山崖下的水潭边,有着一道小小的瀑布从山崖上洒下,潭水还算清澈,时而还能见到鱼儿游过。
韩弃觉得这里很是适宜隐居,只是可惜这崖下并没有山洞,需要自己搭个窝棚。不过这附近树木茂密,自己又有念秀在手,搭个窝棚倒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打定主意之后,韩弃便放下铺盖,先在潭水内清洗起自己的伤口,却发现伤口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看来自己这三天的长途跋涉,让伤势变得更重了,若是再这么走下去,这两条腿恐怕就要废了。
可如今他孤身一人,无论是盖窝棚还是找食物,都要靠这两条腿,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道声音却适时地响了起来。
“这个地方倒是不赖,看来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我的好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