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并不想集兵围剿这支兵马,以免薛白从别的方向逃脱了,毕竟,薛白远比贺兰进明值得重视。
“将军!”
忽然,史思明麾下的候骑赶了过来,禀道:“我们擒下了一队唐军的信马,截获重要情报!”
“给我!”
史思明虽是突厥人,但十分好学,不仅识得字,还会写诗,他大手夺过那情报,展开一看,发现竟是一份从长安来的诏令。
“任贺兰进明为河北招讨使?”
史思明喃喃自语着,目露思索之色,偏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下令道:“把信使带来,我要亲自问话。”
六个信使便被带到他面前,他根据他们的口音、靴子的磨损程度等细节,很快便确定其中两人是从关中来的。
“为何任命贺兰进明为招讨使?”
“这……他德高望重,乃皇室姻亲之后,忠于圣人。”
“让你老实交代!”
“是,是,圣人递了密旨给贺兰进明,要他擒薛白进京。过了几天,当时贺兰进明不能服众,遂派我等前来当众宣读任命,面授机宜。我等也是到了常山郡,才知贺兰进明与薛白同往了平原,连忙赶马追来,没想到……有幸遇到了将军。”
“面授何机宜?”
“薛白似有交构东宫、故意纵容贼兵,不,纵容贵军袭卷河北、进犯洛阳之嫌……”
“放屁!”
叛军将领纷纷大骂。
“我等凭本事打下来的洛阳,如何是薛白纵容?!”
“狗皇帝昏庸到这地步,该从皇位上滚下来了……”
史思明审视地看了这信使两眼,确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目光于是重新移到了那杆大书“贺兰”的大旗之上。
此时贺兰进明在他眼里的分量就大不相同了,乃真正的河北招讨使。
“传令合围!务必截杀贺兰进明!”
“包围平原城,绝不可让他们回城!”
兵马调动,叛军骑兵四面八方往贺兰进明的大旗杀了过去。
午后的天气愈发闷热,天空中乌云渐渐凝聚、低沉。
忽然,雷声响起。
叛军中有士卒吓了一跳,以为是唐军竟还有炸药的,抬头一看,才意识到是真的要打雷了。
“报!”
“将军,唐军从南面突围了!”
“继续探!”
史思明没有立即作出应对,因为唐军不该去南面,这很可能是为了救援贺兰进明而使的诈。
小主,
但又过许久,他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报!将军,唐军抢夺了我们在徒骇河上的浮桥……”
“追!”
伴着惊雷,大雨滂沱落下。
在平原县以南六十里,一条大河,波涛汹涌。
只听河名“徒骇”,便知河水难驯,乃是大禹疏通的九河之一。
傍晚时分,有尸体砸入河中,很快被卷走,无影无踪。
“唐军杀来了!”
“噗通。”
随着叛军被杀败,唐军迅速占领了河上的浮桥。
“快!渡河!”
作为先锋赶到的是平原将领刁万岁,翻身下马之后,用力搓了一把满是泥巴的脸,喊道:“让颜太守先过河!”
“将士们先过。”
颜杲卿焦急地回望着,等后续兵马相继赶来,直到看到了薛白的旗帜,当即迎了过去。
“可还顺利?死伤多少?剩下的粮草带来了?”
“比预料中顺利。”薛白往雨中回望了一眼,道:“史思明押了更多的兵马去北边,李择交竟还未回来。”
“为何?”
“许是我们没自己想象中的重要。”薛白道:“许是朝廷已公布了河北招讨师的任命。”
颜杲卿忧愁不已,连忙招过刁万岁,道:“速领兵救李择交,尽可能带回北海郡的将士。”
依他们的计划,贺兰进明欲弃他们而逃,可以将其抛下,但北海郡兵却是要让李择交带回来的。
“刁将军再去来不及了。”薛白道:“我已命姜亥断后,尽可能救援李择交。”
“他们还能突围?”
“会在能自保的情况下尽全力。”薛白道:“三郡兵马互不统属太过不便,突围之后,重新整编如何?”
“依你便是。”
此时逃窜的北海郡兵处境并不好,因叛军的包围封堵,他们无法进入城池。李择交借着王难得击穿了西面叛军的机会,带着他们从西边绕过了城池,向南逃。
但因为与主力隔得太远,他们奔了三十余里之后,在傍晚时分还是被包围住了。
“太守?!”
大雨中,马相如用力擦了一把脸,瞪大了眼睛,努力寻找着贺兰进明兄弟。
“你们可看到太守嘞?!”
前方,李择交掉转马头回来,挤过人群一把拉过他的缰绳,叱道:“还在犯什么糊涂?!还不指挥士卒随我突围?!”
“我的太守……”
“贺兰太守让你们跟着我!是官重要还是胜败重要?把伱的兄弟带上,随我走!”
马相如愣了愣,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雨幕中根本找不到贺兰进明。
“随我走!”李择交再次喊道,这是他最后的试探,若是马相如还不下决心,他便要杀了马相如夺权。
“中!”
马相如很快有了主意。
“兄弟们莫乱,听好了,薛太守已经突围了,在前方夺了浮桥,我们去与他汇合!”
“喊起来!跟上我腚锤子!”
“随将军杀嘞!”
他之前没得到贺兰进明的命令,一直魂不守舍的,此时才终于打起精神来,挥动大旗,敲响战鼓,并且让士卒们大声喊杀,好在大雨中确认他的方位。之后,挺起长槊就向前杀去。
“杀嘞!”
如此,北海郡兵便知道了他们将领所在的位置,吆喝着随着他的方向冲杀。
这种天气中,能见度太低,而围剿要调动更多的兵力、有更多的指挥,十分不利。很快,叛军的包围圈就出现了松动。
而此时,南面也响起了喊杀声。
“王师在此!北海郡的袍泽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