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服众

满唐华彩 怪诞的表哥 3179 字 2个月前

“笃笃笃。”

敲门声响,侍候在屋中的宦官当即警觉起来,不敢开门,而是护在李琮面前,不知所措。

“父皇,是孩儿。”有人在门外低声说道,“孩儿李俅。”

李琮大感诧异。

若在长安,当然不可能出现这种储君夜闯天子寝宫的情形。若说得严重些,这有可能是谋逆的大罪,当年太子李瑛就是如此被废杀的。

有那么一瞬间,李琮想到了安禄山与史思明的儿子都有过弑父的意图,背脊透出些凉意。

“孩儿有极重要之事想禀明。”

屋外,李俅再次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了焦急之态。

李琮这才示意宦官过去开门,他自己则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屏风边,莫名有些紧张。

门开了,门口站着的只有李俅一人,而几个护卫也还在,列于两边正看着李俅。

李俅穿的是件春衫,罩了件氅衣,空手而来,什么都没拿。李琮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提防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父子柔情重新涌了回来。

“父皇,孩儿有秘事禀呈。”

“何事?”

李俅略略犹豫,道:“窦文扬之所以劝父皇逃出长安,并非李璘叛军已至,而是他担心朝中大臣们杀他。”

李琮诧异,问道:“这是何意?”

李俅先是跪了下来,道:“邓州之败,朝中皆认为乃因窦文扬专权祸国,任人为亲。崔圆大败之后,几位宰相、尚书正欲联名奏书,请父皇罢权宦,召郭子仪勤王。窦文扬得知消息,为保性命权势,才连夜带着父皇离开长安啊。”

“怎会如此?”李琮不敢相信,问道:“那李璘?”

“叛军虽入商州,犹未过峣关,父皇何至于弃城而逃啊!”

李俅说到这里,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被窦文扬气哭了。

他年纪小,城府不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遂咬牙切齿道:“这权宦,为了一己之私利,置父皇的颜面及长安的安危于不顾,做出这等使父皇为天下人所耻笑之事,千刀万剐难赎其罪!”

李琮已经懵了无法想像李俅所言倘若是真的,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无法面对这件事,恨不得一切都是一场大梦,醒来之后全都不存在。

可大梦醒来要回到哪个时刻呢?是登基之初受薛白摆布,还是庆王府里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想到这里,李琮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一辈子竟没有一个纯粹开心的时刻。

“朝臣们并非是抛弃了父皇,而是想觐见父皇却不可得啊。”

李俅的声音响起,把李琮拉回了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道:“窦文扬把持言路,甚至不让朝臣们求见,唯恐父皇听说真相贬黜了他。”

“在哪?”李琮问道:“朕的臣子们在哪?”

“陈相公、韦相公等人已在奉天县外求见。”

听到这里,李琮再次警觉起来。

他想起了上一次韦见素也是找了东宫的门路。一次又一次地,韦见素似乎把抱负寄托在了东宫身上。

那么,李俅所说的一切就是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朝中党争的结果?

李琮这边还是思考着,李俅却已迫不及待抛出了他的诉求。

“请父皇罢黜窦文扬,命郭子仪为讨逆副元帅,必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李璘。”

是夜。

窦文扬已经歇下了。

奉天条件简陋,再加上他担心儿子的安危,当夜他是抱着窦余一起睡的。

窦余总是能闻到一股尿骚味,无法入眠,睁大了眼睛观察着黑暗的屋子,回想着圣人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忽然,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窦余连忙闭上眼,装作自己在熟睡,而窦文扬已迅速惊醒过来,开了门,紧张兮兮地问道:“何事?”

“外臣们联络了太子,在陛下面前告状。”

“什么?!”

窦文扬尖叫了一声,衣服也顾不得穿,忙不迭想要去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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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到门外,他想起一事,又吩咐人去把周智光招来。

周智光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年轻时勤习弓兵,也曾想过要报效社稷。可他性格狂傲,从军之后每每得罪上官,立下功劳也难以升迁渐渐地,他变了心性,认为唯有一心往上爬、掌握权势才是最为重要的,遂开始巴结宦官,终于靠上了窦文扬这个大靠山。

除了杀人掠财,给了窦文扬大量的进献之外。周智光还唯命是从替窦文扬做了不少脏事,算是一把极好用的利刃。

“窦公。”

“那些该死的外臣又来找我的麻烦。”窦文扬吩咐道:“替我震慑住他们,若圣人召见,莫让他们说我的坏话。”

“喏。”

周智光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他连夜往城外而去,果然见城门的营地里已聚集了更多的官员、兵将。

见到城门终于打开且有人从城中出来,彻夜等候天子接见的官员们纷纷涌上前,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我等有国家大事要呈禀圣人,奸宦何以敢拦?耽误了国事,你担待得起吗?!”

有人的手指头几乎都指到了周智光的脸上。

周智光也不避,甚至鼻翼张合,还有个闻了闻对方手指的小动作,之后问道:“你是谁?”

“御史中丞张麟。”

此时,陈希烈、韦见素等人以为圣人召见,正匆匆从帐中赶出来,恰于火光中见到了接下来的一幕。

周智光忽然握住了张麟那根指着他的指头,用手一掰,“嗒”地一声当即就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