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猎人(上)

只听“刺啦”一声,邪物终于从铁藜棘中脱身了——代价是半块头部皮肤。

粉色的血肉,白森森的头骨。

猎人见此只觉得一阵反胃。

邪物甩了甩脑袋,仰天怒吼一声,调转方向再次朝着猎人冲来。

受伤了,邪物只会更凶猛,更疯狂。

对邪物来说,更重的伤势,会带来更深重的食欲!

它势要将眼前这个鲜活的人类撕碎!

在这种情况下,猎人不认为自己跑得掉,他只能紧紧握住手里的标枪,全力运转自己的视觉。

邪物泰山压顶般扑将过来,这一刻,时间的流速在猎人眼中却分明放缓了...

他的眼睛...闪烁着些微的金色光芒。

就是现在!

手,标枪,邪物的脑袋连成了一条直线。

瞄准邪物双眼正中间的那块黑色毛发,猎人将标枪奋力刺出。

这一击腰马合一,破釜沉舟,猎人毫无保留地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邪物自身扑来的惯性与猎人反刺的力道相冲,锋利的标枪直接将其头颅生生贯穿...

然而就算是这样,邪物的身体也依旧没有停下。

它抽搐着,在标枪已经刺透头颅的情况下,居然在顶着身体,顶动被串在标枪上的脑袋,继续向前挪动着。

越来越近,猎人的手已经能触及邪物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

但是猎人也能感觉到...它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嗷...唔...”

嗓子里传出几个若有若无的音节之后,邪物彻底不动了。

它那血色的双瞳失去了所有光彩,但却依旧倒映着少年猎人的脸,正诉说着其对于血肉的热切渴望。

“呼...”猎人长出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着的标枪。

头颈插着两根标枪的邪物终归倒地。

鲜血汩汩从头颈的伤口流出。

而猎人则是无力的呆坐到地面。

成功了?他杀掉了一只邪物?

猎人有些难以置信。

他看到了邪物凹陷下去的腹部,知道它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邪物长时间不进食,生命力势必会减弱。

否则即使是这穿透头颅的一击,恐怕都难以将其彻底杀死。

邪物受伤越重,攻击的欲望越强,这一击耗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若是不能杀死它,自己便是凶多吉少了。

眼前的四脚兽,是一种被南谷猎人称为“狸子”的野兽。

通常情况下,狸子的体型只会比寻常的家犬稍大一点,毛色多为土黄或灰色。

它们通常是五六只至十余只成群一同活动。

这种野兽生性狡猾,单只狸子远远看到更强大的掠食者便会第一时间逃开,避免与其正面冲突。

但若其成群捕猎,互相默契的配合,捕猎成功率则会成倍提高。

据一些老猎人所说,某些老练的狸子群体,集群捕猎的成功率在八成以上。

成群的狸子,可是连山狮都要绕着走的存在。

若是独自行走的猎人遇上狸子群,那便是凶多吉少了。

而稍稍多活过几个年头的狸子都会知道——

人类,这种两足行走,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生物,实际上是这座南谷之中最危险的“掠食者”。

即使是成群的狸子,除非是饿急了眼,否则远远的看到人类便会逃开。

大概只有化成邪物的狸子敢于正面袭击人类了。

邪物狸子倒在少年猎人脚下,它的体型比寻常的狸子大出数倍,漆黑的毛发让人不自觉地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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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它的身上显现出了许多奇特的黑色粒子,这粒子极其细微,像是挤在一起的苍蝇蚊虫,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厌恶...许多黑粒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黑气,像是一条黑色的小溪,汩汩地流向天际,直至消失在半空中。

随着粒子的流失,邪物的体型肉眼可见的缩小下去,漆黑的毛色也开始变浅,直至褪成了土黄色。

黑色粒子流尽,邪物狸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老猎人们说,这是邪物的“邪气”散去了。

至此,邪物总算是彻底死去了。

“赞美女娲娘娘。”少年猎人双手合十,微微抬头虔诚的向着女娲娘娘道谢,感谢她保佑自己的安全。

女娲娘娘创造了人类,她是大家的母亲,是南谷人最崇敬的神明,和南谷的任何一名猎人一样,少年猎人相信她就在天穹之上,默默保佑自己平安。

他心里升起一阵劫后余生的窃喜。

少年猎人有着小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上稚气尚且未退,他身着一件鞣制的兽皮,一头沾满了枯枝败叶的蓬乱中长发随意的绑在脑后,一双眼睛,也是像野兽一般的明亮而机警。

南谷猎人的标准而粗犷的打扮。

然而他额侧那道一直延伸至眉毛的骇人疤痕,即便是在少年猎人并不算细腻的皮肤上也很是扎眼。

这是少年猎人与某只邪物搏斗过的象征,在猎人们看来,这是荣誉的勋章。

狸子,其肉味腥臊,皮毛质量也不好,骨头亦是酥脆不堪用,但作为彰显自身力量的猎物来说已经足够了。

狡猾的猎物难得,凶残不知死活的猎物更难得。

化成邪物得狸子恰好两方俱得。

然而在收拾起这只狸子之前,少年猎人先找到了那只被邪物狸子追逐的小狐狸。

它的后腿受伤了,甚至连正常站立都无法做到,只能瘫在地上哀哀叫唤,其中一只耳朵也同样被划伤,血流了半个脑袋,看上去可怜极了。

小狐狸绝对算不上漂亮,它很小,毛色也呈现出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一样的枯黄,这样的皮毛没有什么观赏性,也没有什么实用性,不过,少年也并没有打算把这只小狐狸当作猎物。

南谷的猎人们认为他们所捕获的猎物都是女娲娘娘的恩赐,所以他们并不贪心,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遇到的自然受伤的野兽,南谷猎人不会趁机将其猎杀,而是会将其带回村子照料,直至其痊愈后放归自然。

他蹲下身,解开腰包,取出了一些简单的药品帮助小狐狸进行最简单的外伤处理。

这小狐狸似乎颇有几分灵性,像是知道少年没有恶意,并不挣扎,任由少年为自己搽药,包扎,黑亮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正倒映着眼前的少年猎人。

包扎完毕,少年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小心的将小狐狸抱起,把它轻轻放到了自己腰包中,这才回过头去扛起了那只死狸子。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少年痛快的饮尽了水袋中的剩下的水,背着一只体型不算小的狸子开始在山间快速穿行,按着自己的记忆踏上归途。

虽然沿途的景色很陌生,但依靠过人的嗅觉,猎人已经牢牢记住了来时的路。

他知道,这猎物足够让老爷子大开眼界了。

虽然有所负重,但少年的步子异常轻盈,他情不自禁的哼起猎人间传唱的小曲,曲调异常欢快,整片山林的鸟儿都仿佛在为他伴唱。

微风带来了阵阵花的馥郁,无论是对这片山林还是对这个名叫“花峣”的少年猎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