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刺啦”一声,邪物终于从铁藜棘中脱身了——代价是半块头部皮肤。
粉色的血肉,白森森的头骨。
猎人见此只觉得一阵反胃。
邪物甩了甩脑袋,仰天怒吼一声,调转方向再次朝着猎人冲来。
受伤了,邪物只会更凶猛,更疯狂。
对邪物来说,更重的伤势,会带来更深重的食欲!
它势要将眼前这个鲜活的人类撕碎!
在这种情况下,猎人不认为自己跑得掉,他只能紧紧握住手里的标枪,全力运转自己的视觉。
邪物泰山压顶般扑将过来,这一刻,时间的流速在猎人眼中却分明放缓了...
他的眼睛...闪烁着些微的金色光芒。
就是现在!
手,标枪,邪物的脑袋连成了一条直线。
瞄准邪物双眼正中间的那块黑色毛发,猎人将标枪奋力刺出。
这一击腰马合一,破釜沉舟,猎人毫无保留地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邪物自身扑来的惯性与猎人反刺的力道相冲,锋利的标枪直接将其头颅生生贯穿...
然而就算是这样,邪物的身体也依旧没有停下。
它抽搐着,在标枪已经刺透头颅的情况下,居然在顶着身体,顶动被串在标枪上的脑袋,继续向前挪动着。
越来越近,猎人的手已经能触及邪物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
但是猎人也能感觉到...它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嗷...唔...”
嗓子里传出几个若有若无的音节之后,邪物彻底不动了。
它那血色的双瞳失去了所有光彩,但却依旧倒映着少年猎人的脸,正诉说着其对于血肉的热切渴望。
“呼...”猎人长出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着的标枪。
头颈插着两根标枪的邪物终归倒地。
鲜血汩汩从头颈的伤口流出。
而猎人则是无力的呆坐到地面。
成功了?他杀掉了一只邪物?
猎人有些难以置信。
他看到了邪物凹陷下去的腹部,知道它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邪物长时间不进食,生命力势必会减弱。
否则即使是这穿透头颅的一击,恐怕都难以将其彻底杀死。
邪物受伤越重,攻击的欲望越强,这一击耗上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若是不能杀死它,自己便是凶多吉少了。
眼前的四脚兽,是一种被南谷猎人称为“狸子”的野兽。
通常情况下,狸子的体型只会比寻常的家犬稍大一点,毛色多为土黄或灰色。
它们通常是五六只至十余只成群一同活动。
这种野兽生性狡猾,单只狸子远远看到更强大的掠食者便会第一时间逃开,避免与其正面冲突。
但若其成群捕猎,互相默契的配合,捕猎成功率则会成倍提高。
据一些老猎人所说,某些老练的狸子群体,集群捕猎的成功率在八成以上。
成群的狸子,可是连山狮都要绕着走的存在。
若是独自行走的猎人遇上狸子群,那便是凶多吉少了。
而稍稍多活过几个年头的狸子都会知道——
人类,这种两足行走,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生物,实际上是这座南谷之中最危险的“掠食者”。
即使是成群的狸子,除非是饿急了眼,否则远远的看到人类便会逃开。
大概只有化成邪物的狸子敢于正面袭击人类了。
邪物狸子倒在少年猎人脚下,它的体型比寻常的狸子大出数倍,漆黑的毛发让人不自觉地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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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它的身上显现出了许多奇特的黑色粒子,这粒子极其细微,像是挤在一起的苍蝇蚊虫,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厌恶...许多黑粒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黑气,像是一条黑色的小溪,汩汩地流向天际,直至消失在半空中。
随着粒子的流失,邪物的体型肉眼可见的缩小下去,漆黑的毛色也开始变浅,直至褪成了土黄色。
黑色粒子流尽,邪物狸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老猎人们说,这是邪物的“邪气”散去了。
至此,邪物总算是彻底死去了。
“赞美女娲娘娘。”少年猎人双手合十,微微抬头虔诚的向着女娲娘娘道谢,感谢她保佑自己的安全。
女娲娘娘创造了人类,她是大家的母亲,是南谷人最崇敬的神明,和南谷的任何一名猎人一样,少年猎人相信她就在天穹之上,默默保佑自己平安。
他心里升起一阵劫后余生的窃喜。
少年猎人有着小麦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上稚气尚且未退,他身着一件鞣制的兽皮,一头沾满了枯枝败叶的蓬乱中长发随意的绑在脑后,一双眼睛,也是像野兽一般的明亮而机警。
南谷猎人的标准而粗犷的打扮。
然而他额侧那道一直延伸至眉毛的骇人疤痕,即便是在少年猎人并不算细腻的皮肤上也很是扎眼。
这是少年猎人与某只邪物搏斗过的象征,在猎人们看来,这是荣誉的勋章。
狸子,其肉味腥臊,皮毛质量也不好,骨头亦是酥脆不堪用,但作为彰显自身力量的猎物来说已经足够了。
狡猾的猎物难得,凶残不知死活的猎物更难得。
化成邪物得狸子恰好两方俱得。
然而在收拾起这只狸子之前,少年猎人先找到了那只被邪物狸子追逐的小狐狸。
它的后腿受伤了,甚至连正常站立都无法做到,只能瘫在地上哀哀叫唤,其中一只耳朵也同样被划伤,血流了半个脑袋,看上去可怜极了。
小狐狸绝对算不上漂亮,它很小,毛色也呈现出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一样的枯黄,这样的皮毛没有什么观赏性,也没有什么实用性,不过,少年也并没有打算把这只小狐狸当作猎物。
南谷的猎人们认为他们所捕获的猎物都是女娲娘娘的恩赐,所以他们并不贪心,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遇到的自然受伤的野兽,南谷猎人不会趁机将其猎杀,而是会将其带回村子照料,直至其痊愈后放归自然。
他蹲下身,解开腰包,取出了一些简单的药品帮助小狐狸进行最简单的外伤处理。
这小狐狸似乎颇有几分灵性,像是知道少年没有恶意,并不挣扎,任由少年为自己搽药,包扎,黑亮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正倒映着眼前的少年猎人。
包扎完毕,少年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小心的将小狐狸抱起,把它轻轻放到了自己腰包中,这才回过头去扛起了那只死狸子。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少年痛快的饮尽了水袋中的剩下的水,背着一只体型不算小的狸子开始在山间快速穿行,按着自己的记忆踏上归途。
虽然沿途的景色很陌生,但依靠过人的嗅觉,猎人已经牢牢记住了来时的路。
他知道,这猎物足够让老爷子大开眼界了。
虽然有所负重,但少年的步子异常轻盈,他情不自禁的哼起猎人间传唱的小曲,曲调异常欢快,整片山林的鸟儿都仿佛在为他伴唱。
微风带来了阵阵花的馥郁,无论是对这片山林还是对这个名叫“花峣”的少年猎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