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李氏看到女儿能喝进去水,这些天来紧绷的神情顿时松了一半。
当初看病的大夫说,能不能醒来得看天意。
脑袋被磕的很严重,醒来的希望渺茫,三天后如果不能醒来,那只能准备后事了。
李氏听后又伤心又害怕,怕自己的女儿再也醒不过来。
因此,这两天李氏都是早中晚三次,必到村口的土地庙中烧香祭拜,请求土地公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
这第三天了,李氏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女儿,心里联想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丈夫和大儿子。
如果大女儿也去了,家里以后就只剩下两个小豆丁,以后这个家,就只能靠她一个人苦苦撑着。
顿时悲从中来,哀叹命运的不公、自己的命苦。
这是大夫说的最后一天了,李氏这天什么都不想干。
从早上起来就坐在女儿床边,起先只是想多看看女儿一眼,想把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每一根头发,甚至是干活时被刮蹭,所遗留下来的每一块疤痕,她都想要牢牢的刻进心里。
若再不醒来,这就是看自己女儿的最后一眼了,今天过后就是永别。
她的两只手不自觉的慢慢抚摸着,眼前这张消瘦的脸,即使这张脸常年在太阳光底下暴晒,黑的不像样,瘦的似乎只剩下一张皮贴在上面,完全没有一个十二岁女孩该有的光泽。
但在一位母亲眼里,她的女儿仍然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看的。
她依稀能记得女儿呱呱落地时,她那肥嘟嘟的脸。
她记得小时候每一次自己去地里干活,她总要跟着去。每一次不要她去,她总会在后面迈着小短腿偷偷的跑来。
有时帮着拔草,有时又追着蝈蝈在田里到处跑,踩坏了几株禾苗,屁股总会遭受来自自己的几巴掌暴击,然后啪叽啪叽的掉眼泪。
完事后她又会对着她恶狠狠的说,下次不帮她来干活了,结果每一次还是会后面偷偷跑来。
自从她爹和大儿失踪后,这些年女儿看着越长越大,也越来越懂事了。
每一次春忙秋种,累活重活都跟她抢着干,但却没有吃过一顿好、一顿饱的,全身上下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该受的不该受的苦都受了,但却没有享受过一天福。
现在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李氏恨自己没本事,愧为人母。
自己把她们生了下来,却没有把她们平平安安拉扯大,愧对孩儿她爹。
慢慢的,两行热泪不知不觉中从李氏双眼中流淌下来,一开始李氏还抬手去擦,擦了又流,流了又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