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是叮叮当当的拆卸声。
屋外,在离开安喻的下一秒,安从谨眼中温柔便尽数散去。
神色淡漠,一步步走下楼梯。
入眼就是那道那独臂负手,冷肃静站的身影。
安从谨向前的脚步不由顿住。
记忆中的这位老人,永远是那副严厉肃穆的模样,只要有一点做得不对,就掏出棍子上家法。
他曾见过,已是中年人的父亲,还像个小孩似的,被这老人追着往身上敲。
毫不留情,头皮发麻的巨响,直接能抽倒在地上。
他也挨过,不过相比父亲,就少的多了。
老爷子经常不在家,遇见的机会极少。
而且,每一次出现冲突时,那个平时表现得懦弱顺从,对爷爷说一不二的父亲,每每在这种时候,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极力阻拦。
挨打的童年阴影,还真没有安父那么多。
不过就是常年独自留守,超乎想象的冷心冷情罢了。
旋转楼梯自上而下,第一次以这样的俯视视角去看这位爷爷。
断了臂的、刚从战场归来的爷爷。
望着那只有简单包扎后、光秃秃露出的一截空袖,安从谨移开视线,一闪而过不自然。
听到脚步声,那边的老爷子也抬眼望去。
看到是安从谨,锐利目光极快的上下扫了遍,眼中闪过安从谨读不懂的目光。
那目光缓缓收回,极难察觉地轻点了下头,又不解顿住。
侧头眺望,扬起脑袋朝后面探去。
空的,没有人。
老爷子皱眉,表情变厉,立马沉声问:“小喻呢?”
安从谨敛眸,稳住脚步正好从最后一节楼梯拾级而下。
对这追问心中微诧,但仍面不改色地撒谎道:“睡了。”
老爷子一愣,苍白的脸上浮起惊讶。
安从谨状似不经意地余光扫去,似乎在探究那让自己的复杂的目光到底意欲为何,是善是恶。
“也是……他身体不好……”出乎意料的,老人竟然点点头,对这个解释没有丝毫怀疑的信了。
让安从谨心中再次一滞,复杂的目光迟疑望去。
一点也看不透,这突然而来的老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安从谨稳步走到安老爷子身边,平静坐下,望向那截缺失的断臂,疏离不走心地关切:
“您……还好吗?”
安老爷子神色一顿,随意摇摇头:“没事儿,小伤。”
问完这句,气氛便陷入僵持。
二人实在没什么可聊的。
安从谨不是话多的人。
老爷子更不是。
反倒是一旁的埃文斯吊儿郎当捻着盘水果,漫不经心插嘴问:
“莫特那儿情况很严重?居然能把您都伤到?”
不像那些对安家的狂热崇拜者。
问这话的语气毫无担忧,语气轻快,甚至带了还有些不仔细听都听不出的揶揄。
没办法。
他就是一个没多少良心的黑心商人。
要不是安喻,绝对不会和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们打交道,直得要死,谈不了一点。
看到那一头扎眼绿头发,华服夸张,坐姿散漫的埃文斯,安老爷子下意识皱了下眉。
显而易见的从中看到不喜。
安老爷子沉声:“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埃文斯:“……”
果然!要么说最讨厌这种人了!
安从谨讨厌!这个爷爷更讨厌!
……安喻这种嘴甜的小天使怎么就生到了这种人的家里!
埃文斯蹭地一下,抱着果盘站起来,面无表情道:“你们自便,我上楼去找小鱼。”
两道目光齐齐射去。
安老爷子不可置信拧眉,不是说小喻睡了吗?这就上去了?他上去干什么?
这不学好的混子怎么和我那乖巧病弱小孙子混一起了?!!
安从谨则是死亡注视。
脸色黑得厉害,大有一种用眼神杀死这胆大包天趁机夺鱼的人贩子的架势。
然而埃文斯向来不在意所谓的眼神。
甚至对别人看不惯还干不掉他的行为颇为愉悦。
步伐更加轻快,三两下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