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候起,我突然意识到,‘意义’是‘无意义’的。
他们一生太短,无法写出史诗。
——所以他们着书立传,将薪火传递。
他们一生太弱,无法改变进程。
——所以他们言传身教,把技术更迭。
他们一生太仓促,来不及做完世界上每一件事情。
——所以他们发挥自己的天赋,把这一点专精到极致,在社会分工下,每个人做好自己的角色。
在无意义的虚无循环中,却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为了一个比虚无更加缥缈的理想,或者一个目标,一出革命,一场战争,倾尽一切。
他们傻吗?不见得,许多人有着极高的学术成就。
他们弱小吗?不见得,其中许多人在战场上挥斥方遒。
那他们短视吗?不见得,他们很多人谋划已久,
我询问了他们:
‘你是否知道,自己只是这时代洪流中微弱的一颗尘埃?你们不会被历史所铭记,就算是历史,也会在宇宙中渐渐失真。’
封建时代,起义的奴隶迷茫地说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活,作为一个自由人而活着。”
古典时代,披挂铠甲的骑士摇摇头,说道:
“也许是这样,但为了荣誉和信仰,我必须前进。”
工业时代,扛着钢枪的市民呵呵一笑:
“除了这枷锁,我们本就一无所有了,何必在乎忘记呢?”
宇宙时代,套上厚重宇航服的军人信心满满,坚定地说道:
“不需要历史认识我,不必岁月铭记我,山会记得我,海会记得我,从我之后,人人都是我。”
时间滚滚向前,循环从未打破。
我不知道,到底停滞不前的是渺小的凡物,还是永恒不朽的我。
凡物的生命太短,最大的遗憾是无法书写宏大的理想。
我的生命太长,却从未拥有过他们的理想。
几经岁月无数,碾转文明各种。
我见过伟大的帝国崩解落幕,我听过贫穷部落发出自由悲壮的呐喊,
无论是什么种族,无论是什么时代,无论是什么文明。
从神灵到凡物,从奴隶到航天员,从凡人到登神者。
从乌托邦的不切实际幻想,到对宏大叙事的践行。
每个时代都会有一群这样的存在,他们相信着明天,相信着不同的事物,相信太阳会驱散黑暗。
漫漫长夜总是会被光明驱散,然后阴影便如影随形。
他们却乐此不疲。
对于短命的凡物来说,他们一生太短,看不到历史的必然性,只是为了见到希望,而去跟黑夜搏斗。
某些程度上,他们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