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每年乡里几个佐吏来大桑里征收谷租的时候,只有他踢谷斛的时候,总是那浅浅的一脚。
至于其他几人,当天无不穿硬头木屐,一脚下去,大桑里的农民就要多交三五斗粟。
老刘也不是没被同僚怨怼过,甚至都告到过乡蔷夫那。
但这老刘也是老阀阅,又和原来东平陵的济南王世系有着一层关系。
乡蔷夫不想多事,只让其他佐吏到时候踢谷斛的时候,再卖几分力,帮衬点老刘。
有这么一层,大桑里的人无不敬重老刘,当面都称叫“刘公”。
这次,大桑里办春祭,就又把刘公请来,专门负责记录这次五个里社春祭的“社钱”。
里民们在牛车上铺了层草席,又搬来了条案几,刘公就跪坐在高轮牛车上,进去一名里民,他就用毛笔记一笔社钱。
没一会,牛车上已经堆了好几卷竹简。
这会,旁边的徒附刚高叫:
“张黑子,入社钱十钱。”
刘公刚嘀咕钱不对,一股外力袭来,身子一个趔趄,毛笔就掉在了草席上。
刘公忙抬头,就看到个满是横肉,脸上还有个大痦子的莽汉,刚推他的就是此人。
刘公稍懂相面,一看就知此人是那种憨的,他看了下四周,原先带来的几个徒附,就一人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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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了顺气,柔声道:
“壮士,好气力。不知道,找某何事?”
黑痦子男就是刚唱名的张黑子,他抓着刘公的裾领,就要拖他下地。
刚唱名的徒附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忙抱住张黑子就要往后拉。
但这张黑子,下盘委实有点稳,徒附耍了半天,张黑子硬是没动。
就在徒附要使死劲,张黑子背着身子,用空着的右手,抓住了徒附的胳膊,身子一弓就把徒附摔飞出去。
刘公来的时候一共带了三名徒附,之前有几个社里的稚童,光着身,就在这黄泥地上打滚扔泥巴。
这泥巴扔到了其中一个徒附的袴裤上。那徒附拉着伴当就去撵那几个稚童。
等撵走了那几个顽劣,就看见自家主人被一恶汉拉扯。
这二人埋着头,就冲撞过去,但被张黑子左勾一脚,右勾一脚,都掀翻到了黄泥地里,成了泥人。
见张黑子这般莽憨,刘公直接讨饶:
“豪杰!莫要打,莫要打。没乱收钱,没乱收钱。某知道往年,一户一次社钱只要给八钱。
但今年不一样,开春不就大疫嘛,乡里的士豪都觉得趁着祭祀青帝,得找个厉害的巫觋,驱傩逐疫,去去邪气。
所以就专门从北海郡安丘请来了郎家的人,这个就贵,就贵。”
张黑子听说请了外面的巫觋给里社驱傩逐疫,也没再拉刘公,还帮他拍了拍有些皱的直裾袍。
语气轻缓的问了句:
“刘公,某家不是来闹社里的大事的,前些日子某家出门办事,昨日才回家,到家就没见到仲弟。
问了邻人,才知道是践更去了。
某家就奇了,某这仲弟自小就体弱,所以某在外都使十二分气力,就是为了多攒些铜钱,好交这每年六十天的代役钱。
恁每年冬月夜里收到的铜串子,可都是某家在外的卖命钱。刘公收了钱,还办不成事,这心莫不是个黑的。”
说着,就要掏出腰边的解牛刀,要剜刘公的心。
就在这时,大胡子和穿着个犊鼻裤的张冲,挤了进来。
大胡子看到张黑子掏出牛刀,赶紧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