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出城是想逃?”
朱韬点头又摇头,他无奈道:
“有这个可能,而我更担心的,这是人家的投名状啊?”
虞翻听了这句话后,一言不发转头就跑向马厩,随后快马奔往雍门。
二人并没有再聊,作为投名状的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那郑泰,可能是那群公卿子弟,也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更有可能的就是这京都。
到底是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一切也都在不言中。
……
翌日,晨旦。
城墙上的汉军们惊恐的发现城外的泰山军在地上放了数百面的旗帜,随后还有一群俘口被捆着游行。
在被看押走了一圈京都城后,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卿子弟们精疲力倦,终于解脱地回了俘口营。
城中勇士夜袭全军覆没对于汉军来说是个坏消息,但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今日泰山军并没有攻城。
城头上的汉军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而人一闲下来,脑子就容易想东想西,此前种种事情,如泰山军的条件,他们凌厉的攻势,他们承偌的分田分地的政策,甚至昨夜出城部队全军覆灭的消息,一下子串联起来。
城头上的军心一下子就涣散了。
现在郑泰是生是死也不清楚,于是朱儁只能让牙兵们扛着他的胡床,带着他巡视城墙。
朱儁眼见着城头上士气低落,但空口白牙也说不了什么,于是他只能让人驮着他入宫。
在北宫内,白发苍苍的朱儁看着同样白发的刘辩,君臣二人相拥哭泣。
最后,朱儁告诉刘辩,如今之计只能让陛下登城楼以鼓舞军中士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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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恢复着理智,明白汉室社稷就在自己的肩头,他没有任性和退缩,而是点头同意了。
四月十一日,刘辩登城犒军,之后的四天,城外矢石俱下,他依旧带着唐妃先后登上北、西、南、东四城墙上,慰劳城头上的吏士。
他穿着铠甲,脚步沉重,带着同样不善于行的唐妃,将宫内的布帛和膳食赐给吏士们。
众血战的吏士们是第一次看到汉家天子,他们看见这个年纪很小却面容苍老的天子,心里怀着复杂的情绪。
原来这就是他们守护的天子,原来他也在乎我们。
于是,一种士为君死的就义之心逐渐在城头上荡漾。
这个时代的人从来不怕死,不是因为他们对死亡没有畏惧,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活不长。
在这个匆匆不过二三十载的人生里,他们在乎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价值。
于是,在这一刻,所有人觉悟了一种宏大的使命。
他们要为汉室而死,如果汉室注定要亡了,那就从他们开始吧,他们就是大汉的殉道人。
真是一种讽刺啊。
当那些享受着汉室红利的公卿们绞尽脑汁,厚颜无耻的要活的时候,这群从没有沾染片丝汉室荣耀的军吏们,却要选择为它而死。
城头上,一众军吏哭泣的跪在地上亲吻着刘辩的靴子,而唐妃则将宫婢们的织好的军衣披在他们身上。
军吏们咬破自己的手,在这些军衣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家族的所在。当他们写下这些信息时,就意味着他们要死战到底,因为这关乎自己和家族的荣誉。
刘辩也在哭泣,他为这些人感动也愧疚。
从疯癫中苏醒后,刘辩不再是过去的刘辩了,他不再居高临下,而是将自己当成了普普通通的人,也因此,他觉知这些人的承偌有多重。
他感觉自己对不住这些人。
刘辩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卒也在哭泣,就问:
“老汉,为大汉死,它值得吗?”
老卒激动的排出来,他跪着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刘辩靴子下的泥土,抑制住激动道:
“我不知道,我的阿公就是为大汉死在西域的,我的父亲是为大汉死在北疆的,而我现在则为大汉死在京都,我希望我的孙子也能继续为大汉而死。”
说着,老卒颤抖的再一次吻着刘辩的靴子,这一次亲吻的地方更近了一点。
听着老卒这番话,刘辩心头滴血,忽然他感觉脸上一凉,伸手去摸时,却发现是一片雪花。
于是,刘辩放眼望去,却见无数雪花从天上飘洒在人间。
这四月的天,竟然下起了大雪。
所有人都呆住了,随后城头上爆发出热烈的呼喊。
而刘辩身边的宗正刘虞也热泪盈眶,跪着向太庙的方向磕头:
“天不绝我汉室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