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临近二更，金锁关的北城墙上，崔大牛、周二狗各持一柄长矛，正站在垛口后面值夜，旁边还放着一面示警用的铜锣，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刻将其敲响，城内的流寇们就会赶来支援！

崔、周二人是同乡，都是西安府—洛南县人氏，而且都是脚行中的苦力，靠着为城内的商铺搬运货物为生，虽然辛苦了一些，好歹能吃个半饱！

大灾之年，无数人被活活饿死，每天能吃个半饱，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了，二人很是知足。

不想半年之前，流寇大军攻陷了洛南城，将城内的金银、粮食、牲畜、年轻女人……全部洗劫一空，青壮男子则被裹挟进来，成为了新的流寇，其中就包括崔、周二人。

之后的日子里，二人混在流寇大军中，攻城掠地、转战四方，多次在鬼门关前徘徊，全都幸运的活了下来，如今又来到了金锁关，被上面的头目安排值夜。

值夜是非常枯燥的事情，而且容易犯困，二人只能用闲聊来打发时间，顺便提提神！

“大牛哥，听说对面的天威军非常厉害，曾经剿灭过好几支义军！”

“我也听说了，天威军不仅剿灭了好几支义军，还曾经远赴京师，杀了很多女真鞑子，厉害的一塌糊涂！”

“天威军这么厉害，金锁关能守得住吗？”

“听上面的头目说，对面的天威军只有两万多人，咱们这边则有四万多人，数量上整整多了一倍，再加上险峻的地形、又高又厚的城墙，天威军再是厉害，估计也攻不进来！

唉，其实金锁关守不守的住，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们现在是混一天、算一天，那天混到头了，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如果有下辈子，老子决不再做人，太苦了！”

“是啊，下辈子，决不做人，太苦了……哈欠！”

闲聊之间，困意上涌，周二狗抬头打了个哈欠，结果惊讶的发现天空中出现了数百个小红点，什么东西，莫非是萤火虫群？

不对啊，现在才四月份，萤火虫还没出来呢，何况萤火虫也飞不了那么高，究竟是什么东西？

疑惑之间，小红点的数量越来越多，距离越来越近，这下看清楚了：牛头、马面、骷髅、饿鬼……一个个狰狞恐怖、凶狠无比！

“鬼、鬼……快看啊，有好多的鬼！”

“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发癔症了，那来的鬼？”

“天……天上！”

“天上………啊，真的有鬼，好多的鬼……不好了，肯定是鬼门关大开，饿鬼们到阳间吃人啦，快跑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别来吃我、别来吃我！”

……

深更半夜，天上飞来无数饿鬼，可把一众负责值夜的流寇们吓坏了，有的扔了兵器，抱头鼠窜，有的则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的磕头，祈求神佛保佑！

又过了一会儿，距离的更近了，这才真正看清楚，原来不是什么骷髅饿鬼，而是一只只的大风筝，上面绘制了各种妖魔鬼怪的图案，在夜空中来回飘荡，看起来的确吓人！

虽然弄清楚了，可混乱已经造成了，一时半会儿平息不下来。

更重要的是，飘荡下来的数千只风筝，尾翼上全都带着火苗，有的落在了空地上，很快烧成了灰烬，有的则落在了草堆上、柴垛上、瞬间引起了大火。

只是一会儿功夫，金锁关内就有上百处起火，而且迅速的蔓延开来……正在熟睡的流寇们纷纷惊醒过来，连忙提水灭火，局势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