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淡然道:“不,不仅不要让他们回京口,甚至,可以多分他们一些土地,让他们在京口的亲戚,或者是吴地的那些愿意来荆州发展的世家大族中的佃户,庄客也来这里,只要投靠到他们的家里,可以比起普通百姓,多给些优惠政策。”
刘道规瞪大了眼睛:“这样也行?恐怕不容易吧,那些吴地世家和豪强,很少会让我们的将士接触到他们的庄客和佃户,哪怕是仆从,除非…………”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这次庾悦手下哗变的这两千多人吗?通过他们再去吸引吴地的佃农们来荆州居住和发展?”
刘穆之笑了起来:“道规果然一点就透啊,刚才你说了不少这些军士们的事,但就是没想到,他们在吴地同样有不少亲朋好友,这些人以前我们没有办法接触和插手,但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只要他们在荆州过得好,而且能让吴地的这些亲朋好友也知道他们在荆州能比在吴地过得更好,那就可以吸引很多吴地的佃户和庄客们来投啊。”
刘道规勾了勾嘴角:“只怕没这么容易吧,且不说庾悦是不是会真的放过他们,就算放过,也不会让他们再去自己的庄园里宣传,去卷走更多的庄客和佃户的。这些庄客们,是吴地世家几十上百年来最宝贵的财富,精通农事,他们宁可交出土地和庄园,也不会损失这些人丁的。”
刘穆之微微一笑:“就象我们刚才聊的,为什么江北之地,这些吴地世家原来不肯来经营,哪怕我们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可是等消灭南燕之后,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想要以之前高得多的代价来占这里的土地呢?”
刘道规点了点头:“因为江北以前靠着南燕,不安全哪,而灭了南燕之后,,江北徐州就成了内地,很安全,这些世家高门无利不起早,就愿意来经营了呗,可是荆州的情况,和江北不一样,离得很远,而且也有很多土地是有主的,并不是可以随便过来圈占的。我不觉得这些吴地世家会来经营。”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七十年前,早在桓温入主荆州之前,在这里控制军政大权,形同私产的,是哪家?”
刘道规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差点忘了这一层了,你的意思,是想把荆州交给庾家,让庾悦来接掌这个荆州刺史?”
刘穆之叹了口气:“那要看庾悦是不是争气,能在后面的战争中立下足够大的功劳了,庾悦这个人,志大才疏,文不成武不就,让他当主将或者是当刺史都不合适,但如果是在内地当个郡守或者是小州刺史,勉强还是可以的。这点,我们应该都清楚。”
刘道规咬了咬牙:“庾悦的本事,比起他们当年三庾时的庾亮,庾翼,庾冰这三人,要差了很多,虽然庾亮身为宰相也是对外打不过胡虏,对内安抚不了流民帅,以至于酿成苏峻之乱,险些害了国家,但他个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以后庾家能据荆州图谋北伐,也多是此人之功,庾悦但凡要有他祖先的七成本事,也不至于给人夺了自己部曲家丁组成的军队呢。”
“就算我们平定了妖贼,荆州变成内地,但仍然是大晋仅次于扬州和京城外,最重要的大州,更何况北边的雍州鲁宗之敌我难辨,而南边的广州在战后也需要安抚和镇守,只靠庾悦在此,怕是会误了国家大事呢。”
刘穆之点了点头:“就因为庾悦的能力不足,所以他反而是据荆州最合适的人选,他志大才疏,想要恢复以前祖先的光荣,想要在这荆州建立自己的势力和军队,而他庾家的财产,却又在之前的战争中用了大半,所以在战后要想在这里继续维持一个军团,那就只有靠自己的力量了。”
刘道规喃喃道:“所以,庾悦会主动地大量迁移他吴地老家的庄客,佃户们到荆州,耕作无人的荒地,用庾家在江南的这些农业技术,把荆州之地变成一个大粮仓,以供应大军?”
刘穆之微微一笑:“道规啊,你要知道,庾家也想出镇一方,拥有一州,不然的话,他们是不可能舍得拿出吴地的利益交换的,而且追随庾家的还有陆家,孔家,范家等十几个在吴地的大中世家,我们一直头疼的是吴地的这些庄园,田产收不回来,或者是收回来后,也无法由京八兄弟们治理,最后还是要落到这些世家的手里,所以,如果不是拿出世家们看上的大州作为交换,诱他们出来,我们也无法收取吴地庄园,而这吴地庄园,才是世家的钱粮根本,也是对大晋输血支援前方的最大粮仓。”
刘道规笑了起来:“一个荆州刺史的头衔,恐怕不一定能让庾悦下定决心搬家来此,更不见得他们愿意把吴地的这些资源和好处让给我们,胖子,你想得太美好了,如果换了我是庾悦,就算在后面的战争中立功,那给了荆州刺史,我最多是自己带了几万军士过来上任,与荆州这里的士族豪强们作些交易,由他们提供大军的军需和粮草,而不是你说的那种腾笼换鸟。”
刘穆之笑了起来:“可要是有个跟他有仇的人,就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地想着兼并他的部队,象这回夺军那样地夺取他的部下,他还会这么洒脱吗?”
刘道规的脸色一变:“你说的是,希乐哥?”
刘穆之的笑容在脸上渐渐地消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的设想,是荆州,也就是江陵以北,雍州以南的这块地方,划给庾悦,而希乐,给他南边的湘州和广州,这样他拥有的地盘要比之前的豫州大很多,而这湘州和广州之地,又有大批的妖贼余部存在,可以让他收编其军,迅速地扩充实力,我想,如果是拿豫州和兖州来换这两个州,他是愿意答应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离庾悦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