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勾了勾嘴角,说道:“其实我们并不是不能组建军队,上古到春秋的时期,部落时代的贵族们,是要承担战斗的责任的,后来虽然到了战国以后,大量地征发野人,奴隶从军,但并不是说,贵族,世家,士族就不能从军战斗了,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战斗也可以为官,得爵,自然就动力不足,毕竟上阵打仗,不仅要平时学习六艺里的射,御这些,要流血流汗,还有生命危险,如果富贵是稳稳在手的,何必要去如此拼呢。”
朱雀点了点头,附和道:“是的,而且春秋时期,列国林立,战事频繁,很多战争,是不得不打的,不打就会给亡国灭族,所以有士族,国人们战斗,而野人很多是灭掉的敌国族人与百姓,严格来说身份是战俘,甚至是敌人,让他们从军打仗,忠诚度这点首先就是大问题,最极端的例子就是周灭商的牧野之战,商朝被周军突袭,主力远在东夷作战,手上无兵,情急之下武装了十几万奴隶上战场,结果这些人直接倒戈,商朝就此灭亡。”
青龙笑了起来:“是啊,这样的例子,我们不也曾经经历过吗,刘裕的京口建义,最后在建康城外覆舟山的决战,桓玄就是情急之下,以北府军为前锋主力列阵,去抵挡刘裕的义军,结果这些一年来给桓玄的楚军任意欺负,羞辱,长官被杀,将士被打骂侮辱,形如奴隶般的北府将士,直接就阵前倒戈,助刘裕全灭了数万楚军主力。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白虎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是想说,野人也好,平民百姓也罢,这些人的忠诚度其实是有问题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上战场,还是要回到以前,世家高门,士族地主们控制一切,掌握军队的时代,是不是?”
玄武叹了口气:“白虎大人,如果说起这个,咱们先不提倒戈,国人野人这些问题,只谈纯粹的军政,为什么春秋时代封国林立,甚至是更早以前的夏,商时代,还处于游牧转型定居农耕的时期,这个时候,小国,小部落非常多,而冲突和战斗的主力,是由部落的士人,国人们来担当呢?”
白虎微微一笑:“国多,就意味着部落多,而相对来讲每个部落的人就少,可能一个国,一个部落就几百户,数千人而已,除去妇孺之外,族人多过奴隶,而且那时候,部落间的冲突,很多是不留太多俘虏的,因为早期的生产,很多就是靠天吃饭的采集果子和畜牧渔猎,在农耕流行之前,并不需要太多的男性劳动力,而被征服的敌对部落,成年男子往往有深仇大恨,让他们做事干活的收益,还不如他们趁机作乱的风险,所以很多部落就象今天草原上的蛮夷一样,以野蛮残忍的车轮杀来对付大敌部落的男子,女人和小孩则可以留下作为族人和未来的奴隶使用。因此,族人多过奴隶,战斗是族人的任务,尽量避免奴隶参战,算是一个上古流行的原则。”
“从上古进入三皇五帝时代之后,渐渐地农耕开始被人们所熟知和掌握,中原之地,成为了农耕的沃土,而曾经游牧的部落,也纷纷定居成为城邦,再到国家,但人数仍然不多,一国不过数千人,上万人而已,族人仍然多过奴隶,国人多过野人,只不过这时候开始有了社会分工,从事农耕之人,往往就是野人,他们在城外生活,为居住在城邑之中的国人们提供粮食,布帛,供他们吃饱穿暖,而国人则承担军事的责任,一方面要抵御外敌,保护包括野人在内的全体国民,另一方面,也是要时刻镇压和监视野人,让其不能掀起叛乱,甚至,后一种的职能,更加重要。”
青龙点了点头:“就算到今天也是这样,大晋的州郡部队,数量是多过常设的野战主力军团的,名义上说是为了缉捕盗匪,维护治安,但真正的作用,我们都明白,最主要的还是防地方上豪强地主和百姓的叛乱。当年的孙恩之乱,之所以一下子闹得这么大,就在于本应该监视和防控民间的州郡部队,很多直接就叛变到孙恩的那边去了,反而成为了他们的眼线监视官军的一举一动。”
白虎微微一笑:“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我后面还会详细说,先还是再说这军制的问题,一直到春秋时期,国家的规模都不大,周朝初建时号称是八百诸侯,实际上加上那些他控制不了的部落,大概是有一两千个部落散布在天下,有些是已经转型农耕开始定居,但大多数还是四处游荡,甚至想要找到他们都不容易,于是部落之间,诸侯之间的战争不断,打了几百年仗,渐渐地,中原地区的诸侯和部落都安定下来了,那些居无定所,四处杀掠的游牧蛮夷,被清除出了黄河和长江流域,进一步地向着四夷边远地区退却,中原地区的秩序,算是基本确立起来,那就是周天子为共主的诸侯天下,而这些诸侯,多是农耕城邦国了。”
玄武点了点头:“白虎大人说得非常好,到了春秋时期,中原地区基本上稳定了下来,城邑林立,各国也有了自己的地盘,疆域,就算是中山国这样的胡虏所建的国家,也学了中原人的农耕,转型定居,从此后,诸夏居中原,四夷退四边的模式,就算确定了下来,而在中原的诸夏,经过了数千年的融合,也变成了以周礼为共同价值观和建国核心理念的各诸侯国,他们名义上奉周天子为共主,私下之间却是因为各种借口和理由而征战不断,互相兼并,到了战国时,就是以七雄为首的十个以内的大国了,而这时候的战争,也可以上升到数十万人级别的规模,这大概就是白虎大人所说的,开始放开野人参战的限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