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礼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旋即便又连忙垂首下去,绷紧的心弦仍然不敢放松,只求赶紧送走这一尊大神。
李泰将柳仲礼的反应收于眼底,心内也是一乐。如今彼此身份差距悬殊,他也犯不上再去翻柳仲礼的旧账,就算因其园业而略有所感,心里想的也是在西河郡乃至于整个陕北地区加征赋税,而不是针对柳仲礼一家进行打击。
柳仲礼一路躬身疾行,一直将李泰一行送离自家庄园的范围,都不闻其有什么训斥问责声,这才总算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却又不免有些怅然若失。尤其当他回望正自恭立庄园门前的儿子,又看到那些仗从唐公身后的仪仗少年们时,心内这份失落感便越发明显。
他心内几作犹豫挣扎,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一横,又再次深拜于唐公面前,口中则涩声说道:“小民不忠故国、更前忤王命,罪孽满身、惭对世人,幸在唐公庇佑,才得偷生人间,不敢再有奢望。唯门下少息仍是清白之身,归国以来亦绝无行差踏错,乞求唐公能够垂怜少类、勿以孽徒待之,使之能慷慨立志、为国尽忠!”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停下脚步来,垂眼望着柳仲礼说道:“吾国自有法度,柳侯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朝廷取士,不唯门第一条。国子、太学并畿内诸学如今全都大开门户、广纳才流,你门下诸息但有令才可取,皆可入京以试。譬如柳侯犹可卧此山水之间恬然安养,吾国士民既有金玉之质,我又安忍尘埃覆之?”
“唐公德类圣贤、襟怀雄阔,某草芥小民、亦得被恩典,实在感激、感激不尽!”
柳仲礼听到这一回答后,便又深深作拜道,一直等到唐公仪驾离开颇远,他儿子们也都走上前来搀扶,柳仲礼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仪仗,手抓着儿子们的胳膊叹息道:“旧居南国,虽以豪勇而进,久浸人间亦不免流俗、惟利是营。不意天壤之间竟有唐公如此人杰,莫非苍天亦感诸夏受虐深重,乃降雄主救世?可悲可笑,乃翁生涯已废,虽逢英主,憾不能从。儿辈自应扳龙附骥,以成功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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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倒是不知这一次见面让柳仲礼有了让儿子们扳龙附骥的想法,他现在只想搞钱,或者说加强针对陕北商屯的管理制度。
之前他虽然打造了这一系列的人事基础,但在接下来却没有时间亲力亲为的加强管理,虽然前后管理者也多出自他的门下,但这些人终究不能实时反馈所有的发展与变化,也难以自主的去调整管理制度。
再加上当时的霸府本身只是贪图开中法给边防所带来的增益,而更细致的内情也认识不够深入,于是便造成了制度不能匹配高速发展的商屯现状。
所以在接下来前往郡城的路上,李泰便交代接下来独孤宾等官员们要加强摸查相关的商屯具体盈利的状况,结合实际情况制定一个新的征缴方案,增加赋税收入的同时,也要让相关的管理更加严谨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