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归彦将诏书宣读至此时,高演当即便避席而起,深拜堂中,涕泪横流、连连拒命,而皇帝则让尚书令一再宣敕,同时堂内平原王段韶等也都起身相劝请其以大局为重,高演这才满脸泪水的再拜受命。
一场简单的仪式自此结束,观礼的群臣鱼贯退出,纵然有人想留下来问候皇帝,但也都被以圣体欠佳而给拒绝屏退。
待到群臣退出之后,皇帝也被重新搬上了步辇,但这会儿他却挣扎起来,口中嗬嗬有声道:“正道、正道……”
“陛下请放心,太子已在阁内等候。无罪遭废,心不甚安,羞见众人,故而未出。”
刚刚获封皇太弟的高演入前,轻拍着躁动不安的皇帝手背轻声说道,皇帝听到这话后之后,这才安稳下来,顺从的被人抬回寝居。
寝居中自然没有废太子,皇帝遍览室内才发现受骗了,他顿时愤怒的呼喊起来,沙哑的声音透出一股竭斯底里。
然而这会儿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所有的价值,甚至就连左近的侍者都不再像之前那般体贴侍奉,他们将皇帝从步辇挪到了榻上,旋即便将内室房门半掩,而后便退了出去,站在廊前闲话起来。
砰、砰……
房间中不断传来沉闷的声响,那是盛怒又无力的皇帝不断的用脚跟踢砸着床榻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他牙关紧咬着,血丝不断的从嘴角沁出,两眼瞪得铜铃一般,换了往常,如此盛怒姿态不知会有多少人惊惧欲死、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然而这会儿廊前闲话的侍者们听到这话后,却只是低声嬉笑道:“至尊今日甚是有力……”
不知何时,房间中那踢砸床榻的声音渐弱,有侍者留意到室内温酒的小炉中炭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这才想起来已经过了喂食的时辰,于是便又连忙引燃小炉准备温酒。
然而这会儿,有走入内室查看的侍者行出低声道:“不必再温酒了,至尊已经归天,速告、速告监国殿下!”
房间中,高洋两手手指扣住衾被作鸡爪状,四肢平伸榻中,仅剩一层皱皮包裹的脚踝隐泛乌青,脸颊、眼窝全都深陷下去,唯眼球怒睁作激凸状,口鼻间已是气息全无。
侍者入内见此凶相死状,一时间也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入前用素帛暂且覆其脸庞,然后才惴惴不安的缩在一边等待监国皇太弟等人的到来。
“我兄弃国弃亲弃众,苍天何以不悯!”
不多久,高演率领众人匆匆至此,捶胸顿足的大声嚎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