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入审美需求后,马匹价格相差便悬殊起来。
同样是马,相差几倍价格,甚至是十几倍,几十倍的价格的,也变成了常见的事情。那种偶尔从西域而来的大宛马,基本上来说就是有价无市,偶尔谁能有这样一匹西域大宛马,即便是二代血或是三代血,都是身份和财力的象征,就像是后世某些牲口的车牌一样,日常在家精心饲养,需要的时候骑去出门炸街,那简直是何等的体面。
王怀就有一匹青骢马。
青骢马,黄骠马等称谓,其实都是杂色马。青骢马是青白杂色,黄骠是黄白杂色,当然其他杂色的也有,还有些具体的各种称谓,就像是后世对于某些车型的外号一样。
当然也不是说随便什么杂色,就像是洗剪吹的那种就不太行,而是带有一些特殊花纹的,方为上品。
就像是王怀的这匹马,身上从颈部开始到后腰,通体均匀分布着连钱白花,四个蹄子也是白色的,高大雄健,奔跑起来的时候浑身肌肉线条优美,身上的花纹就像是一朵朵的白花花瓣滑动摇摆一般,十分美丽。
这样一匹马,当然是价值不菲,而且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还要有路子才行。
当王怀骑着这样的一匹马,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自然是倍有面子。
即便是之前都见过了王怀的这样的一匹马了,晋阳城内的普通士族子弟,也依旧不免一个个羡慕得瞪大了眼,流着口水啧啧有声。还有人想要趁着人流缓慢,忍不住上前想要细抚两下,结果都不用等王怀表示什么,青骢马便是甩动脖子,撅蹄欲踢,吓得那人便是连连倒退,不敢再贸然接近,引得周边众人一阵哄笑。
『哈哈,良骑自通人性,主人之外,岂容旁人近玩!』
『就是,别想着乱摸了,回来吧!』
『此等好马,甚是难得!』
普通士族子弟,对于太原近日的一些风云变动,其实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即便是听到了一些消息,对于这些人来说,往往也都是听过就算了,没有往心中计较。很多人依旧还是过着和往日相似的生活,而且作为边境之人,对于弓刀名马之类自然有着一种别样情怀,有了话头之后,便是三三两两的各自议论起来,或是讲一些某些人的爱马轶事,或是说自家得了什么强弓名枪,亦或是讨论着究竟是什么马品才是上等……
对于这些士族子弟来说,宁可食无肉,不可行无驹,骑行骏马便代表着他们各自脸面,自然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求到最好,否则出门都没脸跟人打招呼。
人有虚荣,马也有傲气,等到人流拥堵渐渐消散通畅起来的时候,王怀所骑乘的青骢马显然也不愿意和寻常拉扯驽马一同缓行,便是迈开长腿,抖开鬃毛,扑啦啦就是往前小跑起来,顿时身上的那些如钱如花一般的斑点,便是跳跃摇摆起来,又是引来一片的赞叹。
王怀自然更是得意,觉得如此才能算是人生。
晋阳城,虽说没有唐代晋阳那么雄浑,但也是当下相当大的城市了。
城内主要的交通街道两侧,种有槐树,在水渠之处也有些柳树,此时令正值春夏之交,草木已是郁郁葱葱之态,冲澹了几分宏大城池给人带来的肃穆压迫感,似乎是有一股勃勃的生机喷涌而出。
槐树么,是到了后世才被人嫌弃说是木靠了鬼,但是在汉代,以及汉代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槐树可是高贵树种,不仅是有『三槐九棘』这样的词语,甚至到了宋代,王氏之中还专门有一个堂号叫做『三槐堂』。
王怀望着道路两侧的槐树,心中不免也有自家努力向上攀升的憧憬。太原晋阳虽然说比不上长安首辅之地,但是周边民众集聚于此,各地行商走卒也是云集蜂拥,加上周边有汾水川流而过,两岸沃土可耕可牧,确实是一块可以立足根本,绵延传家的好地方。
只是可惜当下……
王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就像是要将那些暂时的郁闷随着气息吐出去一样。
城门之处,因为要进出城门检查过所,所以人流就免不了的再次拥堵起来。
王怀也自然不可能当街纵马践踏行人,只能是勒住马,缓缓的停了下来。
周边的视线便是再一次的投到了王怀的身上,而这一次,这些投来视线的就不仅仅是普通的士族子弟了,而是在城防上下值守的兵卒巡检。
王怀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往日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过,甚至连看一眼这些大头兵的兴趣都没有,可是今天……
胯下的青骢马似乎等得有些焦虑烦躁起来,喷着响鼻呼噜噜直响,前蹄也是在街面上敲了好几下。
王怀俯下身,抚摸着青骢马的脖子以示安慰,却被青骢马喷了一手的湿气。
『这家伙……』
王怀笑骂了半截话,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在周边扫视而过,只见周边之中,要么都是普通驽马,要么就是高头骡子,甚至有些矮小灰驴,而像他这样『体面』的青骢马,就只有他这一匹。
『嘶……』
王怀心突的一跳,意识到他事情做差了。
王怀勒住了马,然后立刻调转马头,他打消了出城打猎的想法,而是往家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