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货……』曹军斥候队长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见过憨的,没见过这么憨的……』
『哈哈,队长你莫气,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过段时间就懂事了……』
曹军斥候队长哼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了。
山东之地,其实规矩甚多。
士族之中有规矩,军伍之中同样也有规矩。
前辈,后辈,老人,新人等等,其实都是阶级的体现。
因为整个社会阶级的森严,所以自然处处都特别强调『规矩』。
这就是山东的『根』,轻易动不得,不容许任何人忤逆,即便是建议是正确的,但是没有通过『合法合规』的方式提出来,那么就是坏了『规矩』。
『这什么鬼地方……』
曹军斥候队长低声骂着,『俺是一天都不想要多待……』
在河东之地,曹军斥候可真是待『腻味』了。
战争之初,跟着曹丞相前来的这些曹军斥候,并没有遇到多少强敌,也没有说发挥出多少作用来,反正很顺利就拿下了河洛。
打下了函谷关的时候,虽然费了点气力,但是在这些曹军兵卒心中,也还算是正常范围,并没有多么意外,并且还暗中推算,若是潼关也如函谷关一般,那么就说不得可以速推关中,转眼就可以平定陇西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若是说函谷关像个冻柿子,那么潼关就是个铜豌豆。冻柿子还有等化了,软乎下来的时候,而铜豌豆那就真的是硬了,崩掉牙的那种。
一鼓作气不得,再而自然就衰了,现如今虽说曹军斥候兵甲锐利,战马也是配备,但是要让这些曹军斥候顶着骠骑斥候的威胁,动不动就侵入峨嵋岭进行远程侦测,那还是免了吧。
一般来说,像是这种远程斥候的待遇,在军中标准都是很高的。
大汉鼎盛时期,羽林卫就是汉武帝的精锐斥候,既可以远程侦查,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拥有调取地方守军的权限,随时转化成为一支小部队的指挥官。但是随着汉武帝的亡故,羽林卫也就渐渐废弃了。若是历史上的老曹同学,多少还有虎豹骑来撑场面,但是现在么,战马的进口被卡死,连带着这些曹军斥候也就质量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因为战马的资源是有限的,所以曹军分配战马的时候,肯定也是先按照远近亲疏来分的。
啥?
为什么不是按照个人能力?
开什么玩笑,若是真按照个人能力来分,那么还会有中领军中护军等位卑而权重的情况么?
这就导致了曹军斥候之中,真正有本事的,未必能分到好装备,而分到好装备的未必真有本事。
于是乎,没有好装备的往往更容易在冲突之中死亡,而没本事又有好装备的,往往也躲在后面,也不容易死……
当然,最为嫡系的曹军兵卒,还是在中领军中护军内部。
而不仅是在斥候部队里面有这样的情况,中领军和中护军之中,同样也是如此。
在勇猛的一代目,以及那些敢打敢杀的曹氏夏侯氏的勇士死去之后,剩下的基本上就是一些无能之辈了,因此在历史上司马老贼一声吼的情况下,都吓尿了裤子,跪倒在地将老曹同学的基业卖了个干净。
现在,这些曹军斥候,也觉得那些直系子弟都在后方逍遥,而他们这些人竟然还要在河东这个破地方熬着,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骠骑斥候的风险,简直是一肚子的怨气……
『早知道就留在河洛了,哎,真是……』
等驻扎下来之后,习惯性的后悔,或是马后炮便是又开场了。
『可不是!在河洛那就真叫一个美!女人也多得是!哎呀呀……啧啧!』
『啊哈!我还记得带了几个饼子,便是到城中巷子内敲开门,把饼子一递,嘿嘿……一个饼子来一次,嘿嘿嘿……』
对于曹操,这些曹军斥候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抱怨,毕竟他们也是端着曹操这一碗饭吃的,但是在哪里吃,就自然有些不同了。
在野外风餐露宿啃黑饼子配风沙,是一种吃法,在后方逍遥自在喝花酒,甚至揣着饼子去敲寡妇门,也同样是一种吃法。
斥候队列原本就是远离了军营,小队之内更是关联很深,相互之间的关系比一般的战友情要更加的紧密,所以说这些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嘻嘻哈哈的,半真半假的吐槽,众人也都不在意。
当初跟着到前线来,不就是为了多一些军功么?
结果军功捞不上多少,反而还有死亡的威胁,自然就觉得不如当初待在后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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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敢埋怨曹操,但是对于曹洪么,众人也就不太客气了,几句话一说,便是讥讽曹洪就会捞钱,干活太糙,不太中用的样子。明明曹操给了曹洪机会,全力掩护,结果到了现在,不仅是没能打下蒲坂县,反而顺兵折将,坏了不少粮草辎重,导致现在的局面……
对于基层的这些曹军兵卒来说,他们也不清楚局势的变化究竟怎样,然后要打到什么时候,在遇到了挫折之后,大部分人就容易陷入懈怠疲惫的状态,埋怨这个吐槽那个,对于曹操的整体战略,也谈不上什么坚韧和配合。
这些曹军斥候之所以还带队前来,更多的是惯性的做一天算一天罢了,至于什么远大的目标,国家的未来,亦或是什么民族的兴旺等等,真就是一丁点都没有。
只不过山东之地也不在乎这些底层兵卒怎么想的就是了,所以倒也相得益彰。
虽然同是山东人,但就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上层的士族高喊着为了百姓,但是做的事情却是想方设法从百姓身上收割更多的财富,下层的百姓在被问到大汉好不好的时候也会说好,但是如果一问官吏好坏,那就立刻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
几个人正在轻声哄笑的时候,忽然听到值守在不远处的兵卒嘘了一声,『你们听到了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