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韩安国的回答,汉武帝眉头紧皱,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便又逐一看向其他大臣,这些大臣眼见躲不过,只得纷纷开口发表意见,但秉着双方都不得罪的原则,除了主爵都尉汲黯明确表示支持窦婴说法之外,绝大多数官员或选择了避而不答,或选择了像韩安国一样的和稀泥,尤其是内史郑,更是完美呈现出了一个骑墙派的状态,他先是认为窦婴说的对,但说着说着却又推翻了自己的言论,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
眼见大臣们个个畏首畏尾,气的汉武帝怒斥道,“你们平日说到魏其侯、武安侯的长处和短处头头是道,如今当廷辩论,却又畏首畏尾犹如车辕下的马驹,要你们还有何用”。说罢,怒而罢朝起身,进入宫内陪同王太后进餐。
廷辩之事王太后早已知晓,她也猜出了汉武帝将廷辩场所设在长乐宫的原因,无非是想要敲打田蚡,却又担心自己生气,这才选择当着自己的面进行廷辩,让自己了解一番田蚡的所作所为,有意当着自己的面敲打田蚡。
对于田蚡的平日所为,王太后也多有耳闻,猜出汉武帝心思的她,根本没有参加这场廷辩,而是待在后殿休息。如此即使汉武帝做出了决策,事后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反之,一旦当着自己的面进行廷辩,并做出决策,那么便等于自己也同意了这种做法,事后便再无回旋余地了。
不过,王太后虽然并未直接出面,但却有内侍不断将廷辩的经过转述给她,因此对于廷辩的进程和结果她都了如指掌。
待到汉武帝罢朝而来,王太后却装作没有看见他,对着身旁的侍者怒道,“我现在还活着,别人都敢如此作践我的弟弟,等到我死了,还不得任人宰割?再说皇帝怎么能像个石头一样没有主见呢!如今皇帝还在,这班大臣只能随声附和,等到皇帝百年之后,这些人还有可以信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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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知道王太后这番话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于是轻咳一声,迈步来到王太后面前,安慰母亲道,“只不过因为两人都是皇室外戚,这才不得不交由廷辩。要是其他人,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只需一个狱吏便可以解决了。”
这时,早已得到汉武帝暗示的郎中令石建前来拜见,向汉武帝和王太后分别陈述了窦婴和田蚡两人的罪状。
王太后听罢,在得知田蚡也做下了这么多违法之事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承认田蚡做得确实有些太过分了,这才没有继续出言维护。
事后,汉武帝派御史核查灌夫的罪行,发现有很多都与窦婴所说不符,遂以欺君之罪将窦婴拘捕,囚禁于都司空的特别监狱,而被坐实罪行的灌夫,则被判处族诛之刑。
窦婴被下狱之后,想起汉景帝临终时曾赐给自己诏书,上面写道,“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在没有人敢替自己求情的情况下,便让侄子上书皇帝报告遗诏之事,希望能够凭此获得宽恕。
然而,不久后便传出汉武帝命人核对,宫中并无该诏书存档,窦婴所述遗诏为其家人伪造的消息,结果窦婴非但没能脱罪,反而又被加上了一条伪造先帝诏书的罪名,被判处斩首示众之刑。
元光四年(前132年)冬,灌夫及其灌氏族人被全部处决,窦婴得知消息后,惊惧之下身患中风,遂绝食等死,直到听说皇帝没有杀自己的意思,这才重新吃饭,找人医治疾病。然而,不久便又出现了各种诽谤窦婴的言论,结果在同年十二月最后一天,窦婴在渭城大街上被斩首示众。
元光四年(前131年)春,就在灌夫和窦婴死后不久,关于丞相田蚡的各种罪状也开始广为流传,弹劾田蚡的声音甚嚣尘上,而汉武帝则再也没有召见过田蚡,惊惧之下,田蚡竟然也就此一病不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他,满嘴都是谢罪之语,不久之后便也去世了。
至此,随着窦婴和田蚡的相继身死,自文景两朝以来崛起的,以窦婴和田蚡为代表的两大外戚集团全部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