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齐姜乱鲁

方出临淄之境,鲁桓公便将文姜数落一顿,言语之间甚是露骨,不留情面。

文姜直被说得满面含羞,如何挂得住面皮?回到鲁国之后,便修一书,暗派心腹前往齐国,将鲁桓公已窥破之事,告诉襄公。

齐襄公未曾料到,妹夫作为一国之君,竟有勇气攫破这层遮羞之布;自己作为山东诸侯盟主,更难容此丑闻被天下皆知。思想半日,暗下狠心,立下毒计。

此后不久,齐襄公遣使前往洛邑,向周王室求婚。

周庄王遣使回复,同意将妹王姬许嫁齐侯,但须诸侯之首鲁桓公主婚。

齐襄公大喜允之,便以商议主婚之事为由,邀请妹夫鲁桓公,再次前来齐国。

鲁桓公虽然痛恨此位舅兄,但关系为周王室主婚大事,不得不去。及至齐都临淄,齐襄公盛情相待,并命叔父公子彭生作陪,只顾劝酒,半句不提妹子文姜之事。

酒过三巡,齐襄公便将鲁桓公灌醉,以至人事不醒。于是罢宴,派公子彭生助鲁桓公登车,陪其回归城外鲁营。

彭生力大绝伦,依照襄公嘱托,在车中以手肘卡住鲁桓公脖颈,就势一挟,便将其勒死,毫无声息。回到鲁营,又将桓公尸体抱到榻上,掩好锦被,告辞而去。

次日清早,内侍呼唤国君不醒,拉开锦被看时,只见鲁桓公颈中一道紫痕,鼻窍中两缕黑血,早已归天多时。随从诸将心知有异,因身处险地,不敢声张,只得起营归国,同时遣使向齐襄公报丧,只说国主于昨日痛饮之后,酒醉暴亡。

数日之后,鲁君尸体回到曲阜。太子及卿士重臣闻报大惊,出城迎回主公尸体,搬进内宫,停于偏殿。太子请国中医士前来检查,见到颈中伤痕,便皆惊骇。

众医:此乃以手肘大力勒杀,绝非饮酒过量暴亡。

群臣闻听,皆都大哗。鲁桓公庶长子庆父向来野蛮强横,闻此捶胸顿足。

庆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姜诸儿欺我如此,是可忍,则孰不可忍?休说二话,立即点集全国人马,杀向临淄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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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夫申繻:公子且请息怒。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主,且先扶太子即位,以安民心。报仇之事,来日再议,未为迟也。

此言出口,众人齐都称是,庆父便不再言。

于是鲁国众臣便扶世子姬同于灵前即位,是为鲁庄公。

众臣朝贺新君,布告国中,便为桓公发丧,择吉下葬,同时具写哀书,上报天子。

周庄王闻说鲁桓公暴亡,心甚悲悯,遣使前来吊祭。天使祭罢,重申为王姬主婚之事。

天使:鲁公虽殁,王姬下嫁齐襄公之事,不可废止。天子有旨,命卿等殡葬桓公已毕,须庄公前往齐国,主持王姬大婚之礼。

鲁庄公:臣领旨奉命,并谢天恩。

王使走后,鲁国朝堂一阵大乱,论及主婚或者报仇,何去何从,众说不一。庆父只是要打,申繻明知不可,却无辞辩驳,乱了一日,并无结果,于是朝散。

申繻回至府中,闷闷不乐,食不下咽。门客施伯见之,便问主公有何心事,如此犯难。申繻知其多智,由是便将日间之事说了,并向其问计。

申繻:今与齐国之间是战是和,众臣议论不一,我故为难。先生可有甚妙计教我?

施伯:此事易为,既不可诉之于武,亦不可忍辱而行。

申繻:请道其详。

施伯:鲁侯之亡,缘于暧昧之事,不可闻于邻国。我虽然占理,但若张扬,亦必颜面丧尽。又鲁弱齐强,伐之未必可胜,反取其辱,重则亡国。若依在下之议,不如致书齐侯,命杀公子彭生以为国君报仇。齐侯心中有愧,必定不敢包庇。彭生一死,我可稍洗国耻,并可传说与诸侯。则如此,所谓既不诉之于武,亦不可徒忍其辱也。

申繻:先生真乃治世奇才,我不如之。来日先生随我上朝,亲向国君进言可也。

次日早朝,申繻遂带施伯入宫,荐于鲁庄公,以其昨日之策言之,并大赞其能。

庄公姬同闻而大悦,遂拔施伯为上士,就命位列朝班。然后复论与齐国外交之事。

庄公:此后对齐之策,众臣昨已议论整日,并无结果,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施伯:我鲁国今有三耻。先君虽已成服,恶名在口,一耻也;国君夫人留齐未归,引人议论,二耻也;齐为仇国,主公今且在衰绖之中,乃为其主婚,辞之则逆王命,不辞则贻笑于人,三耻也。

鲁庄公:先生所言极是,可谓振聋发聩。然则,三耻何以免之?

施伯:此事易也,只九字便可应对有余。

鲁庄公:哪九字?

施伯:请王命,迎夫人,馆王姬。只此三策,可破三耻。

鲁庄公:请道其详。

施伯:请王命者,便是乘此为齐侯主婚之机,向周王请命,求封赠我先君鲁桓公,为其正名,周王定会答应,一耻休矣。迎夫人者,是请迎回国母文姜。其虽疑是杀父帮凶,于情却是主公生母;母居外国,主公必被议为不孝,因当遣人奉迎回国。齐侯既娶王姬,此请其必从之,二耻消也。馆王姬者,请在齐都城外修建别墅,王姬来时,先住彼处,后使上大夫申繻迎接,送去齐国。主公可以服丧推辞,则不用亲去主婚,以避免尴尬。此谓上不逆周王之命,下不拂齐国之情,中不失居丧之礼,如此则三耻俱免。

鲁庄公:申繻说先生智过于腹,果不其然!

于是庄公便即依策而行,先遣使往临淄,寄书与齐襄公。其书略云:

先君畏惧明公虎威,趋奉修好,奉天子之命约以主婚,盟而不归。因亡于非命,死非寻常,未知宜罪何人,诸侯不免议论。必请杀凶手彭生,以息天下谣言,此其一也。另先君虽故,亲子见在,母文姜不宜久居外家,便请赐送归,以慰人子奉养之责,此其二也。又常言君不入臣舍,既是王姬下嫁贵国,可就我国都曲阜城外先筑馆舍;小国寡君,因国丧父孝在身,不宜亲临邻国大婚之喜,愿使上大夫迎王姬而送之,代小可宣读王旨主婚可也。

齐襄公览书大惊,猜测庄公朝中必有大能之人,方能出此滴水不漏良策,又且自愧,只得杀死彭生谢罪。公子彭生不料自己竟落如此下场,昂首大叫。

彭生:某有何罪,便欲杀我?

齐襄公:寡人命你护送鲁侯还营,其当夜暴死,便是你卫护不周,还说无罪?

彭生:鲁侯之死,是我奉你命而为也。不赏我功,反加诛害,是何道理!

齐襄公:这厮,死到临头,尚敢胡说!

彭生:鲁侯之死,是因知悉你私情!昏君杀人灭口,岂不闻防口如同防川!

齐襄公:住口!左右,还不速速牵出,立即正法?

武士奉命,将彭生推出,彭生不断回头,口中高骂不已。如此襄公便即泄露,满朝皆知。齐襄公面红耳赤,愤愤不休。

既杀彭生,齐襄便命函其首级,遂往鲁国。鲁庄公见杀人凶手既已伏法,只索就此罢休,不再追究。但此事已经传遍天下,诸侯纷纷议论不息。

小主,

齐襄公复依鲁庄公所请,命送文姜归国。文姜虽不愿行,但兄长大婚在即,自己无由在娘家久居,只能出离齐国,往西而行。车至禚地(今济南长清县),因思无颜再见亲子,文姜命令停车,宁死不前。又亲写书信,吩咐从人回至曲阜,呈献儿子鲁庄公。其书略云:

汝父死于齐地,未亡人性贪闲适,不乐还宫。要吾回归,除非死后。

庄公知其无颜归国,于是允诺其请,为母筑馆于祝邱,使在此地居住。并拨仆妇侍女百名,月供布帛米粮,侍奉不乏。文姜大悦,因此地无人监督,正合行乐。

自此之后,齐襄公不顾天下议论,常于临淄及祝邱之间往来。国中智者闻此,皆谓齐国必将大乱。于是襄公二弟皆走,公子纠逃到鲁国外祖家,师召忽及管仲从之;公子小白逃到莒国,师鲍叔牙从之。

镜头离开齐鲁,复叙郑国内部政变。

郑昭公回国复位,击败四国联军来伐,由此信心大增,渐显往日威风。

因昭公早在做太子之时,即憎恨高渠弥,故此还国坐稳君位,高渠弥便觉日夜不安,担心昭公会随时杀害自己。于是暗中安排,抢先下手。

昭公二年,昭公郑忽外出打猎,林中忽起伏兵无数,将昭公团团围住。

郑昭公:尔等何人,竟敢对国君无礼?

众武士:若问我等,乃是公子郑突赠以重金,所雇佣刺客,专为杀你而来!

昭公未及还口,盗首一声呼哨,众人一齐发矢,将其射杀,然后飞马而去。

其后不久,郑国诸臣赶至,发现昭公尸体,齐声惊呼。祭仲闻声起来,伏尸大哭。因察颜观色,早猜出必是高渠弥所为,只得佯作不知。

载尸还朝,祭仲引领众臣为先君治丧,改立昭公之弟公子亹为君,史称郑子亹。

郑子亹元年,鲁桓公十八年,齐襄公四年,公元前694年。

七月,齐襄公为助外甥姬朔复位,在卫国边境首止召开诸侯盟会。

郑子亹收到盟书,因自己刚刚即位,急于与诸侯结盟,于是欣然应允,并命祭仲、高渠弥随同前往。

祭仲知道郑子亹年少时,曾与齐太子姜诸儿发生争斗,结下怨仇,于是谏阻。

祭仲:主公不可前往。你与那齐襄公向有旧仇,虽是儿时细事,但襄王心胸狭窄,极好记仇,此事必不能忘。会盟事小,性命事大,主公不如休去,回书托病辞之可也。

郑子亹:儿时旧事,公若不提,孤已全然忘却矣。国家大事,非同儿戏。今齐国强大,而我兄子突尚还虎踞栎邑;我若不往参加盟会,齐国必率诸侯来伐,转而迎立子突。不如前往,与齐公一笑而抿往日恩仇可也。

祭足见主公执意前往,万般无奈,乃转首与高渠弥商议。

祭足: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要分工,一个陪驾前往会盟,一个留守京城。将军武艺精绝,天下无敌,哪个不知?可保护主公前往会盟。老夫年迈多病,不耐远行,便留京都,备足美酒,以迎君归。未知将军意下如何?

高渠弥:如此,就依上卿老大人。

画外音:此番出国会盟,祭仲不肯前往,而派高渠弥随驾,实是老谋深算,智虑卓绝。其实祭仲早已猜出昭公之死,绝非公子突派人所为,而是高渠弥心怀旧恨,冒名图害。因知此去会盟凶多吉少,又见无力劝止主公,故此便用一个“捧杀”末计,便劝渠弥自己走向死路,以借齐襄公之刀杀之,并为昭公报仇。欲知后事,请看下集。(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