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劫闻此谣言,深信不疑,于是便命将军中此前齐国降卒提出,尽都牵至即墨城外,当城上守军之面,劓割其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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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人见降者皆被燕人割去鼻子,流血满面,恐怖至极,既怒且惧,于是互相告戒,必要拼死坚守,惟恐为燕人所俘,更不敢降。
田单又使用人扬言于城外燕营:齐人祖宗坟墓皆在城外,奈何?
骑劫闻说,恍然大悟,又使兵卒尽掘城外齐人祖先坟墓,暴其骸骨。
即墨人从城上望见,皆都涕泣怒骂,欲食燕人之肉,相率请战,以报祖宗之仇。
田单便知士气可用,乃精选敢死壮士五千,付以密计,令去依计预备。
复使人半夜堕城,佯作出降燕军,对骑劫言道:城中粮食将尽,军民相互残杀为食。只要将军肯予饶命,我等百姓情愿于本月望日之夜,献城以降。
骑劫喜而信之,便命诸将停止攻城,准备纳降。
诈降者回到城中,立即还报主帅。田单闻报燕将准降,知道其于望日之前不复设备,遂尽收城中牯牛,得千余头之众。又连夜缝制绛缯之衣,彩绘五色龙文,披于牛体之上;又扎束利刃于牛角,将麻苇灌下膏油,束于牛尾。再三训练,准备停当。
望日前夜,月上中天,其光如水。
田单召集五千壮卒,皆令饱食战饭,各以五色涂面,执干持戈跟随牛后;不开城门,却使凿城为穴数十处,牵牛列队。
将至四更,一声令下,众军火烧尾帚,自穴中驱牛以出。
于是火迫牛尾,只听吼声如雷,千头怒牛,皆都直奔燕营,五千壮卒在后奔随。
燕军以为来日便可受降入城,是夜正在安寝,忽闻地动山摇,从梦中惊起,不知发生何事。出帐看时,见前面帚尾如炬,望之龙文五采,不知是何方神兽,风驰电挚般突奔前来,早至近前。
于是牛角利刃所触,无不死伤,军中扰乱,哭爹叫娘,惨不忍闻。
群牛过后,燕军本来已死大半,更哪堪牛后尚有五千敢死壮士,只管大刀阔斧,逢人便砍!待燕军醒悟之时,已被杀去七成,剩余三成返身便逃,四处奔散。
时刻未久,燕军早乱。田单亲率城中军马鼓噪而出,又是一顿赶杀。
齐人被困数年,又遭挖坟掘墓,此番泄愤,实在非同小可,势不能当。
战至天明,围城燕兵全军覆没,只有百余人随同骑劫落荒而走。
骑劫晦星高照,正奔逃间,遇到田单,一戟便被刺死,复又杀散余兵,割其首级。
经此一战,在齐燕军闻说主将已死,皆不堪战,个个打点跑路,逃回本国。
田单由是整顿队伍,马不停蹄,乘势追逐,战无不克。所过城邑,齐人尽皆叛燕归齐,田单兵势日盛。
旬月之内,兵锋直抵齐国北界,燕军所下七十余城,皆都恢复。
田单班师,还于即墨,齐人夹道欢迎,欢声雷动,视为天神。
众将及城内军民皆欲奉田单为主,拥其称王。田单不肯,乃迎齐襄王法章于莒邑,还至临淄,告庙临朝。
齐襄王口称田单为王叔而不名,赠安平为其食邑,号安平君。
王孙贾有杀仇迎驾大功,拜爵亚卿;更迎太史敫之女还都,册封为王后。
太史敫此时方知其女先与法章私通,发誓不复相见。齐襄王使人益其官禄,皆不肯受。
当时孟尝君田文在魏为相,闻说田单复国,自学愧对故国,便辞让相印于信陵君无忌,自率宾客还居于封国薛邑,自比于诸侯。
齐襄王闻说孟尝君还薛,心怀畏惧,遣使迎还临淄复为相国,孟尝君推辞不就。
于是孟尝君自为一国,时而往来于齐、魏之间,两国皆都待若上宾。
其后未久,孟尝君病死,便葬于薛。便如当年齐桓公一般,孟尝君一死,诸公子争立混战,数千宾客一哄而散,因而国势大衰。
齐、魏趁机发兵灭薛,共分其地。
画外音:孟尝君虽然养士三千,但因不忠于故国,其后又在齐、魏、秦三国之间摇摆不定,后辈子孙又相互夺位争权,便即落得此番下场,亦可谓天日昭昭,自有报应。
败兵之讯传回燕国,燕惠王闻知骑劫兵败身死,在齐燕军几乎全军覆没,这才方知乐毅之贤,悔之无及,使人遗书谢过,欲招乐毅还国。乐毅客气答书,但是不归。
燕王恐赵国复用乐毅图燕,乃以乐毅之子乐间袭封昌国君食邑爵位,并升其从弟乐乘为将军,使居住在燕国乐氏家族皆得贵重待遇。
乐毅也便投桃报李,遂致力于燕、赵合好,往来其间,二国皆以为客卿,终卒于赵。
画外音:善哉!孟尝君虽然多智,但相较孙膑、苏秦、张仪、乐毅等众鬼谷门弟子相较,其只热衷于搞个人团伙,而置国家民族大义于不顾,政治格局便差之甚远。当时鬼谷门众弟子中,因有廉颇、赵奢在赵国为将,皆善用兵;白起虽为战神,对此两位同门亦不敢十分逼迫。亦因有二将在赵,秦国仍保持与赵通好。
便在此时,鬼谷门又一批弟子学成下山,最优秀者乃是王翦、李牧,分保秦、赵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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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到至赵国,不愿走师兄廉颇及赵奢门路,先不显示鬼谷门徒身份,只以常学求仕,得为田部吏,以图观察赵国之政。
既为田部吏,便行使工作权责,替赵王室收取租税。众卿大夫皆都照章纳税,惟有平原君赵胜家臣,依仗主人势力,过期逾月,仍不前往衙署缴纳。
李牧等候月余,又派人往府上三番五次催缴,见平原君府置之不理,于是大怒,便将平原君府中司事者九人哄骗至衙,当面说以刑法,皆命牵出门外,当街杀之。
国人见平原君家人被斩,观者无不震骇,并替李牧担心。
府吏从人飞报家主,添油加醋,状告李牧如此无礼。
平原君赵胜闻而大怒,命人传唤李牧至府,责问杀人之故。
李牧从容答道:君府吏违法,臣依臣处置,未知错在何处?
平原君:卿岂不闻,打狗须看主人之面?
李牧:主人之面,不逾国法。国之所恃者,法也。今臣若放纵君之家臣而不奉公,则法削;法削则国弱。国弱而诸侯加兵,赵且不保其国,君安得保其家乎?
平原君:虽然如此,然我以国相之尊,不能得保家臣,岂不损我名声?
李牧:臣之所为,恰为得保相公名声也。
平原君:此言何解?
李牧:以君之贵,奉公如法,法立而国强,长保富贵,岂不善耶?
赵胜闻听此论,转怒为喜,因而叹道:子识虑非常,实乃将相之才,我为赵相,不可使子屈居下僚也!
遂荐于赵王,用李牧为中军大夫,使率精兵五千,随上卿廉颇帐下听用。
廉颇见李牧貌不惊人,且腿有残疾,竟被相国亲自举荐,甚为惊奇,遂问其师从。闻说李牧乃是王敖仙师之徒,不由大喜,离座上前,执手大笑。
李牧:将军大笑者为何?
廉颇:师弟,此真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
于是复请赵奢至府,师兄弟三人叙同门之礼,置酒欢饮。席间谈起天下之势,提及强秦。赵奢未免提到同门师弟白起;李牧复说王翦也已归秦,三兄弟皆都深以为忧。
廉颇忽然心中一动,遂遣家仆,又将蔺相如请入府中,四个同门师兄弟欢然相见。
李牧早闻蔺相如完璧归赵及渑池之会故事,羡佩无已,遂以晚辈之礼参拜。
蔺相如急伸手扶起,推髯大笑道:虽然年岁大有差别,但既是王敖师叔贤徒,你我便是兄弟以论,此后这前辈二字,必要收起,不可再提!
李牧逊谢,再与三位师兄重新见礼,满座谈笔风生。
廉颇命令家人重整杯盏,长吁一口气道:虽然秦有白起、王翦,赵国更有小兄与赵奢、李牧,并兼贤弟相如,以四对二,复有何惧哉!
蔺相如:虽说如此,秦另有蒙骜、魏冉、司马错,齐有田单,皆不可轻视。
廉颇:蒙骜乃齐人,不得秦王信任;魏冉乃是秦王娘舅,恃尊而骄,日将夕矣;司马错定蜀伐楚,其势已尽,便将死也;至若田单,功高震主,其能久乎?
蔺相如:师兄看人,如同掌上观纹,弟不及也。师兄亦至天命之岁,犹不服少年耶?
廉颇:你欺我老乎?
蔺相如、赵奢、李牧三兄弟见廉颇佯怒之态,哄然大笑。
镜头转换,复说齐国。
田单相齐,果因其功高盖世,且又是齐王叔父,齐襄王每次见之,皆如芒刺在背。
一夜朔风突起,便即进入寒冬,人着棉衣,物罩霜雪。
忽这一日,田单有事外出,经过淄水,见有老人徒步涉水,畏寒之甚,上岸后便即抖作一团,跌倒在地,不复能行。
田单见状,急解身上皮裘,披在老人身上,并赐以一双暖靴,令从人为其穿上。
老人身上还暖,倒地便拜,颤声问道:公子救我性命,如同再造,敢问尊姓大名?
田单不答,点头微笑,转身便欲上车而行。
老人不肯,只是不断叩头:务请公子赐告,老儿还家,方可向里长说清皮裘来历。如若不然,便是偷盗重罪,将受刖膝之刑也。
田单闻言,心想不错,于是答道:我乃田单是也。你将此上报,里长不敢为难。
老人大惊:是昔日火牛破燕,光复齐国,今之国相,田公子乎?
田单点头称是,回身登车而去,不再回顾。
老者闻知果是国相,连连叩拜,称谢而去。不过数日,国相赠裘赐靴之事,传遍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