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太子惨死

孙秀闻言大惊:贤兄此言何意?

士猗:前番张华为太傅时,奉贾后指使,暗命梁王至雍州接替赵王兵权,并特意嘱托梁王诛杀于你,贤弟竟全部忘于脑后了么!

孙秀:此乃旧事,何必再提。

士猗:如今之事,更比往事凶险百倍,贤弟犹不知耶!

孙秀:愿闻其详。

士猗:中宫贾后凶狠,嫉妒无道,与贾谧等人同谋,矫作檄文谗害太子,欲行废立之事。此篡国大逆之罪,满朝文武哪个不知?今太子既被囚于金镛别宫,天子又无嫡系继嗣,社稷危殆至此,朝中心怀忠义之臣必将起事,以靖妖后。贤弟以为如何?

孙秀:除之可也,与弟何干!

士猗:贤弟如此说法,是尚处于梦中也。贤弟今随赵王,侍奉中宫,与贾后及其母郭氏亲善,更是满朝文武皆知。太子被废,赵王岂能得脱干系?我闻群臣在朝堂之外众议不休,皆谓赵王参与谗害太子之事,便是贾氏帮凶。若一旦另起事端,灾祸必将累及赵王。贤弟乃聪智之士,何不事先为之善谋,以保赵王,且自得脱难?

孙秀:贤兄之言是也。则我去说赵王出兵讨伐贾后,如何?

士猗:果若如此,则赵王幸甚,太子幸甚,社稷幸甚!

孙秀:贤兄请回,静听佳音便了。

士猗大喜而回,直入司马雅府中,与司马雅及许超商议起事细节。

孙秀则更衣出门,直奔赵王府上,以朝中众议说之。

司马伦一直对孙秀言听计从,听罢其说,于是说道:便依卿计,起兵讨伐贾后。卿为我善作筹谋,并寻求稳妥之人,使为宫中内应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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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臣遍观群臣,惟通事史令张林,省事张衡、殿中侍御史殷浑、右卫司马督路始等四人,颇怀忠义,且对贾后素来不满。可请此四人至府,大王亲为慰抚,令为内应方可。

司马伦:卿所举此数人,皆为本王心腹,自是恰当人选。你便将其请来,就说本王在府置酒相会,并有要事相商。

孙秀领命,告辞出府,未久便将四人请至,堂上已经备好美酒佳肴,各位见礼落座。

酒过三巡,赵王遣出侍从,将要兵伐贾之事说出,并详观四人脸色。四人本是赵王旧部,自是唯唯应诺,皆道:臣等惟赵王马首是瞻。

不一刻酒罢,四人又在席间歃血为盟,指天为誓,然后拜辞出府。

孙秀见大事已就,遂使人回报士猗,令其三人暗中筹备,以应赵王。

士猗重赏孙秀使者,命其回复孙秀,随即心急火燎出府,前来告知司马雅与许超,如此如此,此番必杀贾氏一门。

二人大喜,乃与士猗商议,各自回府检选部曲及精壮勇士,约定时日,以待事发。

那孙秀本是个奸狡之辈,甚是多疑。既已安排妥当,回府暗思诸事细节,便忽然一惊,暗自懊悔道:此事究系不妥,差点上了士猗之当。我闻太子向来聪智,被武帝亲赞颇有高祖司马懿之风,天下皆知。如令其回到东宫主政,则必与贤人良将共谋政事。赵王并无治国将兵之能,彼时必不得志,我岂非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于是急入赵王府,再来见司马伦:大王休怪下臣疏忽,兵伐贾后之事,绝不可为!

司马伦:却是为何?

孙秀:臣闻太子为人刚猛,且性情暴虐,不似当今陛下可为人控者。明公一向侍奉贾后,时议皆谓贾后私党。今虽欲助太子复位以建大功,奈太子对殿下心怀宿怨,彼时定谓殿下是为众望所迫,欲将功折罪而已,难以得其重用。此乃招祸之策,智者不可为之。

司马伦: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奈何?

孙秀:依某之计,不如我等暂缓行事,观其鹬蚌相争,以得渔翁之利。

司马伦:何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请道其详。

孙秀:不如我等放出风去,将司马雅之谋泄于贾后。贾后怀惧,必会加害太子。太子乃笼中之鸟,必被贾后害死,殿下便以与太子雪冤为名,带兵入宫废弃贾后。如此既为太子报仇,必得宗室拥戴,又立功于朝,定为天子重用,岂止于避免灾祸,见弃于太子哉?

司马伦闻言大喜,以手抚孙秀之背,赞道:公真乃诸葛武侯大才也。

孙秀逊谢一番,便至贾谧府第,泄漏司马雅等人欲图废除贾后,助太子复位之谋。

贾谧大惊,急奔入宫,来告知贾后。

皇后贾南风听罢贾谧密告,不由大怒,于是急召司马伦入宫,商议对策。

赵王入宫,闻说司马雅欲图兵变,故作大惊。又见皇后向自己问计,即依孙秀所教,献计于皇后:司马雅等虽有逆谋,但反意未明,不宜兴无名之师征讨。依某之论,莫若及早杀死太子,以绝众臣之望,此谓釜底抽薪,最是果决。

贾后:真乃妙计,殿下切宜秘之,不可使外人得知。

赵王:那是自然。请皇后速速行之,小王告退。

贾后命人相送赵王出宫,于是立即矫发帝诏,召来心腹太医令程据,说道:天子恼恨太子谋逆,欲使其自死,又不令朝臣得知出自帝意,卿可有善策为之?

程据:臣有秘制“巴豆杏子丸”毒药,皇后可令心腹人随臣到府,持此前往金镛城毒杀太子。如此神鬼不知,岂不是好?

贾后大喜,遂唤黄门孙虑:命你去干一件大事,你可敢去?

孙虑:小子承蒙皇后厚爱,休说奉命行事,便是要了小子性命,也是心甘情愿。

贾后:好小子,不枉我对你一番用心。你随太医还府,将其所配药剂携至金镛别宫,毒杀太子司马遹。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孙虑:此是臣所当为,不敢望娘娘赏赐。

镜头转换,金镛城别宫。

太子司马遹被囚,自忖终有起复之日,倒也从容度日,以待天时。只是常恐被人暗算毒死,便不用宫中疱厨,坚持自己煮饭烧菜,父子四人同吃。

正在这时,孙虑奉了贾后矫诏到至金镛,直入监所,向监守官刘振宣读诏书。

孙虑:太子谋反事泄,奉皇帝诏旨,命令赐其饮毒自杀,但不许外人得知。

刘振:既有圣旨,小臣岂敢违背!但因太子自炊而食,无由下毒,又不能逼迫,奈何?

孙虑:此是你典守之责,不必问我。

刘振无奈,于是向孙虑请示:下臣有一愚计,可杀太子,但须假以时日。

孙虑:未知何计?三两日时间,本官倒也耐得;若再迁延,却是不可。

刘振:不需多日。若依愚计,可将太子迁居在小坊之中,隔离其父子,不令其近厨具;并在墙壁上开口,传递下毒饮食于内。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太子岂有不食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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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虑:看不出,你倒有些贼智。便依此办理罢,事成之后天子必有重赏。

刘振:喏!

于是先将孙虑安顿别宫休息,然后传令监吏,将太子父子四人分隔监禁,夺其炊具;然后下毒于饭菜之中,自窗口递入。

司马遹聪智异常,见不许自炊而食,知道监吏所送饮食中必有蹊跷,于是皆以头上银簪试之。若银簪变色,则不肯食。

刘振见计谋败露,无可奈何,只得回报孙虑。

孙虑见事不谐,怕回去无法向贾后交差,只得亲入小坊之中,威逼太子服药。

司马遹怒斥道:大胆!你敢弑君耶?

孙虑:公已被废黜,便是庶人,臣何谓弑君?今有天子明诏,令殿下服药自尽。休要延挨,某立等回奏。

太子:你说父皇要杀我,以何为证?

孙虑无奈,只得拿出伪诏,向太子示之。

太子:此乃贾后手迹,且无父皇私玺,分明矫诏。尔等如此欺君,不畏诛灭三族乎?

孙虑见其说破诏书之伪,不由汗出,呆立当地,无计可施。

稍倾太子内急,自出小坊,前去如厕,更衣便溺。

孙虑急于回宫向皇后复命,又恐太子不死,坐实弑君罪名,如何得了?于是手持捣药铁杵,蹑手潜踪,悄悄尾随于后。

太子入厕,不提防后面有人跟随,从容宽衣解带,准备小解。

孙虑闪入厕中,自背后将药杵举起,一棒击中太子后脑。

太子司马遹登时脑浆迸流,倒于厕中,一时尚未断气,开口大叫数声,这才绝气身亡。喊声传到外面,监守刘振等已知其故,无不下泪。

三个年幼皇孙被关在别室,听到父亲叫声,不知发生何事,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可叹被武帝司马炎钦定太孙,便如此含恨惨死,终年仅二十三岁。

孙虑回到洛阳,向贾后复命,说太子已死。贾后于此大为放心,又令人以监吏口气表奏惠帝,说太子因病暴亡。

皇帝司马衷闻此,竟然并不难过心痛,诏以庶民之礼将太子草葬,不令其归祖茔。

此旨一出,朝中众议大哗。贾后为息众议,急上表为太子遮护。其表略云:

废太子虽迷惑悖逆,但念其不幸早丧,又母子关切,臣妾亦悲不能已。妾私谓其既立为太子,必当更思孝道,虔诚以正名号。奈此志不成,愈使人酸心遗恨。司马遹虽有大罪,但乃先皇子孙,帝室之胄。若以庶民之礼送终,情实怜悯,难当帝子。由此特请天恩,赐以王礼安葬。不胜至情,冒昧以陈。

惠帝览表,大赞皇后仁慈贤惠,当即准奏,诏令以广陵王之礼安葬太子。

太子无故暴亡,贾后虽然一番作做,然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已经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