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边走边同院子里相熟的人物打过招呼,进营房见额头一道疤的管队曹耀也在炕上坐着,问道:“兄长,出什么事了?”
刘承祖从墙上扯下地图,卷着递给尾随而来的十六让他系上绳子,指向床边让刘承宗坐下,道:“上午将军叫我等去议事,嗯……情况不好。”
兄长脸上表情格外复杂,不知该从何说起,抬头看着刘承宗道:“陕三边的武总督自杀了。”
陕西三边总督武之望,是个神医。
做过海州、盖州的兵备道,以山东按察副使任永平兵备,后来接任袁可立的登莱巡抚,跟毛文龙合不来,俩人经常在公文里互骂,所以去年调到陕西三边来做总督。
这可还没满一年呢。
“自,怎么会自杀?”
刘承祖摘下头盔挠了挠头,皱眉道:“固原镇兵变了,边军闹饷,去年腊月万寿节那天的事。督抚都捂着不给朝廷报告,今年哗变部队已转攻泾阳、富平、三原,还俘了个游击将军李英。”
“将军从榆林带回来的公文上,洛川、淳化、三水、略阳、清水、澄县、韩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绥德、葭州、耀、静宁、潼关、阳平关、金锁关等地,皆有流贼。
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怕也少不了罪责。”
刘承宗张张口,万千情绪梗在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
在记忆里,有关于大明灭亡之前的陕西大起义,这场大起义最终打进北京城覆灭大明,只是他没想过自己……已经身在其中。
“朝廷忙着与东虏打战,银粮都往辽镇运,根本顾不上给我们发饷,将军去榆林不但没要来军饷,还被吴总兵强要了十几匹马,实在没办法了,洪参议给他出了主意,吃空饷。”
吴总兵叫吴自勉,像个买卖人,军中粮马,能贪的都贪,转手就卖出去,有能耐的很。
边军将士都不喜欢他,每天早上营房里的人一睡醒,娱乐活动就是不指名道姓的互骂一顿,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反正大伙都认为对方在骂吴自勉。
这么一位总兵官,有效弥合了军兵之间可能存在的裂痕,大家始终亲如兄弟。
延绥镇的边军大概都盼着他什么时候调离或者被撤职。
“吃空饷?”
“对,家丁本有双粮双饷,如今朝廷不给边军军饷,灾年里就近输送的军粮也减半,可到底还能让一个人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