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左右看看,一脸狐疑揉了揉太阳穴,再伸手把贼首脑袋扯起来。
坏了,怎么还是这张脸。
这张脸他认识,延水关的鲍把总,前年他升官摆宴席,还来喝过酒。
骂个不停的鲍把总也愣了,堵在嗓子眼的脏话戛然而止,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儿,只能怔怔看着他。
路诚纳闷道:“怎么是你个王八蛋?”
“路,路将军?你怎么投贼了?”
“你他妈才投了贼,不在延水关踏实歇着,跑到他妈山上架炮轰你爷爷!”
路诚气疯了,心里的火儿顺着气管子往上爬,涨得脑袋快炸了:“贼,贼,贼你娘个贼!”
鲍把总也不是个没脾气的泥人儿,更别说部队几乎在战斗中打光,一时间也梗着脖子和路诚对骂起来。
两名中级武官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对骂,可把周围士兵难受坏了……他们又累又困,只想找个地方赶紧睡一觉。
过了好半天,俩人消了气,把今天的事复盘一遍,终于得出结论。
他们被耍了。
狡猾。
太狡猾了。
狡猾到让路诚感到气馁,他们在这对轰时间里,刘承宗想必已经向南边逃出几十里路。
带着二百多伤兵,追到猴年马月也撵不上。
“贼也得睡觉,兵都疲了,先去你那延水关。”
路诚现在和鲍把总是相看两厌,但实在没别的办法,十里之外就是延水关,他的兵需要个地方好好休息。
他让人把延水关的守军都松了绑,说:“收拾了尸首,我们去关内睡一觉,明日伤兵都留在关内,剩下的人继续跟我追那贼子。”
比起气得快把牙齿咬碎的路诚,鲍把总是万念俱灰。
他部下军士大多丧于此战,还不知这事究竟要如何报给朝廷,眼下只能听路诚的。
回望黑夜里收拾尸首的残兵败将,十几门火炮和垂头丧气的弟兄们,鲍把总在心里把这辈子能骂的脏话都骂净了。
兴冲冲出关,本想捞些功勋,好叫上头多拨些粮草财秣,谁能想到换回这么个结果。
以前还是大头兵的鲍把总觉得,这世上最恶心的事,是欠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