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刘向善点头应下要去传令,又被他叫住:“这事让别人去吧,我有事要跟叔叔说。”
刘向善看他忧心忡忡的模样,点点头把传令使命交给别人,让刘家子弟在周围三十步拉出警戒,上前问道:“咋了?”
杨彦昌环顾左右,小声道:“已经进山西了,以后咋办?”
“曹文诏就在后头,给朝廷平叛呗。”刘向善看了他一眼:“还能咋办?”
杨彦昌发现刘向善没懂,他摇头啧出一声:“平叛不是问题,像今天这样的仗,打多少次都行,杜文焕让曹文诏打穿山西去府谷讨王嘉胤,你真想和王嘉胤打?”
真能打过,那打谁都不是问题,问题王嘉胤是杜文焕都觉得棘手的大贼。
“何况讨了王嘉胤,没人跟延安携手,你真打算带兵去讨你哥跟侄子?”
杨彦昌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眼睛却紧紧盯着刘向善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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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向善面无表情:“这得看将军怎么想,将军怎么下令,我们这些部下就怎么做。”
一番互相试探,没探出个结果。
杨彦昌咽下口水,他只能确定刘向善说的是实话。
但不能确定刘向善是什么意思。
这支出身于延安卫自动运行的部队,在勤王返回的途中,因关宁军的加入,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怎么下令,部下就怎么做。
究竟是他下令,部下依令执行;
还是他下令打刘承宗,部下把他弄死;
或者他下令不打刘承宗,部下把他弄死?
杨彦昌现在连自己,站在高官厚禄前的内心倾向都搞不清。
更别说刘家这帮掌握实际兵权的平民百姓成了将领,心里又会怎么想了。
他最怕的不是曹文诏、不是王嘉胤、不是刘承宗。
而是刘向善这帮在军中的刘家人。
“向善叔,不管别人,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杨彦昌急切道:“怎么想怎么做,我一定要和你商量着来。”
刘向善轻轻点头,面目有哀伤之色,道:“曹文诏得活着,我要回延安。”
杨彦昌附和道:“是,弟兄们总要入土为安。”
他说的是延安卫进京勤王中阵亡二十七、及一名病死的军士,二十八具尸首都用棺材装了,由王自用的人带在后面。
如今的正常道路,不论穿越山西入陕,还是走长城送至榆林,都走不通了,尸首无法提前运回家。
永和关那条路,山西遍地是贼;长城那条路,则被王嘉胤变成战场。
虽说哪怕是贼也没人抢棺材,可棺材是需要车马拉的。
而现在,刘向善的意思很明显,没有曹文诏这支关宁军,单凭他们,没有办法平安无事的返回延安。
除非揭下官军面具。
杨彦昌问道:“回延安府之后呢?”
其实他就想问两个事,怎么对付王嘉胤、怎么对付刘承宗。
对付不是打的意思,而是如何使他们这支部队的利益最大化,和这俩人硬碰硬,不要说利益了,弄不好他们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刘向善也不知道,他叹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事也要看王自用,跟着曹文诏四面讨贼,我就剩承光一个儿子,迟早我们都要死。”
“我也觉得必须要摆脱他。”
杨彦昌用词非常准确,他不想让曹文诏死,只希望自己能脱离曹文诏节制。
陕北如今没几个参将,曹文诏死了朝廷少不得要调他四面跑。
杨彦昌可能是整个大明最不想立功的武将。
他对如今的官位非常满意,满脑子都幻想着回到延安府,他在明面上安定延安府的军事,刘承宗在背地里控制延安府的一切。
刘承宗想去庆阳就去庆阳、想去山西就去山西、想去关中就去关中,每次满载而归,回来就打一仗,从庆阳打进山西、从山西打进庆阳。
俩人可以打一辈子,直到地老天荒,多好啊。
但具体如何摆脱曹文诏,杨彦昌不知道,他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想办法把他们弄死。”
嚯!
刘向善为之侧目,你杨将军还有这狠辣劲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