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还真不懂土司,更不懂西宁和青海。
但他懂自己,懂自己的需求。
“让我带上你弟弟,没有问题。”刘承宗先点点头,随后道:“但他能给我带来什么?听这名字恐怕你们家没拿他当战士培养,一只羊恐怕不够,这还不够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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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师文闻言轻松地笑了,胸有成竹道:“我小时候体弱,父母怕我夭折,也把他当继承人,后来才送进寺庙,他知道西宁有二百二十家寺庙学习,认识所有的土官喇嘛,还去过海北与海西的庙宇,没考上秀才,但会说土人和蒙古言语。”
最后这个翻译才能还是让刘承宗很心动,不过前面的专业技能有点无厘头。
刘承宗道:“他知道那么多寺庙,有什么用?”
“啊,我忘了,将军不是西宁人。”
陈师文笑得非常轻松:“在西宁,每个村子都有庙,如果哪个没庙,那它一定离庙很近,因为庙会就是市集,在青海更是如此。”
“每个寺庙有不同的庙会时间,海贼和番子都不会在庙会时打仗抢劫,也就是说,我的弟弟师佛,知道何时不打仗。”
很重要。
刘承宗很高兴陈师文送来他的弟弟,他确实不了解这片土地,但接纳之前还是要问问别人有没有考虑清楚,他问道:“你知道把兄弟送到我这,意味着什么?”
陈师文本来胸有成竹,被狮子这么一问,也有点怀疑自己:“我知道……知道一部分?”
刘承宗笑笑,问道:“西宁有多少人?”
“将军的问题复杂,西宁田土丰饶人力颇胜,但脱籍漏籍严重,在籍军户六七千口、百姓五万多口。”
刘承宗眨眨眼:“我记得曹公公跟我说,你们这李土司就管了两万人。”
陈师文连忙摆手:“我们是土人,和生熟番子都不在民籍里,还有不在籍的逃兵三四千人,不在籍的百姓三到五万?”
刘承宗寻思,单单在籍人口,西宁都比米脂多了,但这地方对他来说存在感着实不高:“西宁这么多人?算上生熟番子和土司呢?”
“那就不能算西宁了,这生熟番子和土司分得哪都是,得算整个河湟,西宁、河州、归德。”
刘承宗看一路过来,对河湟谷地的印象非常好,是个富裕地方,便道:“那你就给算算?能算出来么?”
“大概吧。”
陈师文坐在那想了半天,才开口道:“西宁军民比八万多,比十万少;河州军民也是如此,归德的生熟番子可能要比十万多一点,还有土民十余万。”
将近五十万?
“你说的是真的?”
刘承宗做梦都没想过这里会有五十万人口,五十万人口什么概念。
像他手上战兵这种舒舒服服的生活条件,拿下河湟谷地,供得起两万。
他站起身来又坐下,抬手拍着自己的大腿,随后他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汉人呢,五十万人,有多少汉人?”
“将军说的是,认为自己是汉人,还是确确实实是汉人?”
刘承宗寻思这不废话么,只要别人想,谁都可以是汉人:“后边那个。”
陈师文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在心里估计着刘承宗的兵马,说:“现在有十一万了。”
刘承宗沉默了很久。
过了很长时间,那只羊羔子已经被端上烤架,血水慢慢渗出。
他才开口道:“我带来一万七千人,你告诉我才十一万汉人?”
哪知道陈师文极为惊讶:“一,一万七?战马太多了,我以为是三万人呢,那就只有九万七了。”
刘承宗算是明白,为什么西宁有二百多座庙。
又为什么,陈师文的弟弟要进寺庙。
以及为什么这个汉人小土司,会在见自己这件事上跑得比谁都快。
一万七千招安饥民进青海,对别人来说意义不大,但对西宁这个管着土人的汉人小土司很重要。
他摇摇头,问道:“为何汉人这么少,不应该啊。”
陈师文摊摊手道:“跑了呗,朝廷税和摊派,还有卫所勾军,百姓就只能跑,跑到南边山里自然就是番子,跑到西边的自然就是鞑子。”
还能这么分?
“就是说西边也有汉人,只是他们跟了鞑子或是番子?”
陈师文点点头:“还挺多的,不过我觉得将军不必拘泥于是汉是土是虏是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