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银币来自藏地,由乌斯藏与尼泊尔贸易中取得,作为乌斯藏市场流通的货币之一。
乌斯藏本就缺少白银,最大的白银流入来自元朝的卖头援助,白银珍贵,为防止碱性腐蚀就把银加在别的金属里面,就形成独特的工艺。
而这枚银铜混合币名为坦卡,上面既没国王的名字也没纪年,分不清来自什么邦国,铸造技术低劣,歪歪扭扭不成圆形,银的纯度也非常低。
在大宗贸易中,人们认可这种来自尼泊尔的坦卡币,也认可银两,不过在日常生活当中,更多的是以物易物。
由于自耕农数量不多,奴隶主自给自足,人们对贸易的需求很低,通常就是背着青稞去庙里捐点粮食、借点粮食、换点工具。
这枚银币提醒了刘承宗,在官府之下,他需要筹备钱庄,并铸造铜币了。
之所以要铸造铜币而非银币金币,是因为用不到……在通货膨胀到一个士兵月饷四两之前,铸造银币意义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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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两能用银剪剪开、能用戥子称量,银币就差点意思。
即使是铸造半两银币,对这个时代来说面额都有些太大,于生活中并不方便。
他的设想是铸造铜钱,发行青海大元帅府的铜币,用铜币规定官银兑换的官价,再以发行铜钱数量来调控市面粮食价格,最终达到稳定市场的目的。
设立钱庄,一方面为弥补康宁府寺庙的缺失,为百姓提供贷款业务;另一方面也为给驻军、官员发工资提供便利条件,减少两府之间小宗银两运输的次数。
二府距离遥远,缺少驿站与道路设施,交通不便,来往输送银两物资,需要占用兵力,兵多了麻烦、兵少了未必能保住官银。
沿途贵族土司掌握的土兵,虽无叛乱之力,却有着成为高原马匪的潜质。
地广人稀的高山深谷,简直是孕育马匪强盗的温床。
刘承宗暂时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减少输送银两的次数,把押运银两与士兵长途行军训练结合在一起。
不过钱庄这事必须要有个人负责,刘承宗觉得最好的人选是承运。
但眼下承运管着俱尔湾的市场,分身乏术,所以刘承宗写了封信,让承运把俱尔湾市场交给跟着他西奔千里的岳父王讼师,先过来跟他一起合计这事。
每到需要用人的时候,刘承宗就会觉得自己身边人才太少,不禁后悔当年在陕西流窜时没打进西安府,把六部在陕西的官员都打包绑了。
把一省六部官员都绑了,想想就让人兴奋。
不过无妨,以后还有机会,他的炉霍县离四川成都已经很近了。
他打算等康宁府的构架稳定下来,派人在成都府设立个办事处,双管齐下,一面招揽失去土地的四川百姓,一面资助招揽落第秀才和不得志的举人。
有文化有力量人是帝国柱石,而一旦这些人没得到应有社会地位,就会成为一个帝国最大的危险。
在铸造铜币方面,刘承宗有个很大的优势……由于战争刚刚结束,康宁府各县都有一大批亟待处理的铜佛。
这玩意儿就和各式法器一样,每个贵族庄园里都能搜出好几位。
它不像其他东西,绝大多数平时神神叨叨的贵族老爷在逃跑时都非常清醒,记得卷走所有的金银宝石,却刻意把沉重的佛祖遗忘。
还有些贵族连金银财宝都顾不上拿,更不会记得带走佛祖。
偏偏,不论摆言、岱青、谢二虎的牧兵,还是刘承宗的狮子兵,都非常识货,会把他们没来得及拿走的金银财宝带走;他们都没拿走的佛祖,这些士兵也不会拿走。
所以这些东西仍留在各地庄园和寺庙废墟里,还有些已经被烧成凝固的铜泥滩在地上。
战争让这片土地面目全非,但食利阶级的大范围出缺,也让这里百废待兴。
眼下除了玛康县,余下六县都像囊谦一样,在最关窍的位置驻扎军队,地方上像从前那样井然有序,人们的生活依然照旧,但心里都乱套了。
贵族没有奴隶,奴隶没有主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急需有人给他们一道命令,让他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这道命令很快就被下达,驻扎在各地的军队向四面八方奔走,发动乌拉差役,让人们把各个战场遗迹里的铜铁收拾到驻军营地,再由那些营地挑选人手送往囊谦。
短短十五日,超过二十万斤铜料就被送抵囊谦,单单囊谦一地就提供了九万余斤的铜料,还有更多正在送来的路上。
这些东西比刘承宗想象中要多得多,他原本打算和承运商议后把铜运到西宁府去铸造,这下可好,一下得装上百辆车,运过去太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