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亨道:“小人也没进过王府……我听说大帅幼时考过秀才?”
哟呵,还问起我来了!
刘承宗笑了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友善了,不过并没有变脸,他非常同情宦官,便点头道:“不算幼时,考过秀才。”
“我也是生员。”
刘承宗一听这话,傻眼了:“那,那怎么?”
眼前这小宦官完全没有生员的模样,按说读书人都该有点自己的骄傲,刘承宗在他身上没看见丝毫傲气,给他的感觉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宦官。
他道:“说来听听。”
张元亨原对自己的经历没有倾诉欲望,但刘承宗问了,他不敢不说,便稍稍讲述一番。
令刘承宗和周日强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张元亨的故事充满悲哀,既有天灾也有人祸,更有他个人选择的结果。
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倒霉吗?确实很倒霉,但那些倒霉,几乎注定无法避免。
良好的出身,给了他高于旁人的知识与眼光,天灾与家庭变故又让他失去更上一层的机会,停留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而进宫做宦官,成了现实条件下获取权力与财富的捷径。
小主,
走捷径就有风险,人们只愿意听成了事的富贵险中求,那些承担风险却没取得回报的人,多半不为人知。
张元亨神色如常,赔着笑道:“来西宁前,主要是在松潘卫搬砖修城。”
刘承宗点点头,基本确定朝廷让张元亨到西宁来,没安好心。
这个鸟人应该是朝廷的人形兵器,十年里东北、西南两次大地震都让他赶上了,送到西宁来,毫无疑问,是打算克死他。
但刘承宗有规避这种事情的方法,他看了张元亨半晌,道:“你去松潘卫吧。”
“啊?”
张元亨被刘承宗说得一愣,前边还和颜悦色的,突然就又要把我发配掉,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刘承宗道:“朝廷让你在西宁监视茶马贸易,每年要交多少马?”
四百匹。
张元亨在心里想,朝廷对这事是有预期的,知道从西宁弄不到多少马,所以有四百匹战马就满足了。
但张元亨不能这么说,上来告诉刘承宗朝廷要四百匹马,那刘承宗可能只会给他二百匹。
“不知道,镇守陕西的太监让我放手来办,一定要给朝廷弄到战马。”
“放手去办,好大一张脸。”刘承宗呵呵直笑:“就是说陕西的镇守太监根本没打算让你要到马。”
张元亨被说得一愣,连忙辩解:“大帅,朝廷可不是这意思啊!”
“朝廷什么意思不重要,我刚才听你说,在保定府已经没有家人,只有个小妹,也嫁出去了,算是无牵无挂。”
刘承宗摆摆手,他才不在乎朝廷让张元亨过来是想干嘛,反正人来了,就得听他的:“你只有到西宁来这一个机会,抓不住,这辈子都无法施展自身才华、赚得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