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为不给木雅老爷丢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行军的千总队里,一帮能穿重甲使重兵、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的好汉,一驻营就哭声阵阵。
右营倒是有不少职业士兵,但人家士气低,好些人根本就不想参加这场仗,都觉得刘承宗不是好东西,把他们从家乡拽出来,肯定没打算让他们回去。
贵族老爷们都精着呢,数着刘承宗的粮草储备,各个好似小诸葛,每天一驻营就凑一块偷摸嘀咕:你看,这坏元帅就没给准备回去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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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桑那边的人要是跑了,刘承宗可能都不追,但巴桑那边没逃兵,大家对巴桑老爷忠心耿耿,但很多人对‘老爷的老爷的老爷’的态度,就谈不上忠诚了。
虔诚,他们对刘承宗非常虔诚。
积年累月拿出自家微不足道的东西供给寺庙,没见佛祖灵验半分,‘老爷的老爷的老爷’灵多了,说给他们几亩地就是几亩地。
但是体力确实跟不上,跟不上就只能掉队,掉队了前边就得留人收拢,不单指示方向,还得放着野兽……一路上走过的多半地方都像无人区一样,野兽饿了一冬天,正急着找食儿呢。
哪怕到现在,左营还有二百多人落在黄河南边,刚开始渡河。
阿六这边正好相反,贵族们想跑,只是大多数人不敢跑,但凡有跑的担心他们造反,张天琳就必须派人去把他们追回来,负隅顽抗的就在外边杀了把脑袋带回来。
一直到黄胜宵和高应登渡河作战取胜,阿六右营的士气才有很大改观,他们一直以为第一仗会由他们来打,北征只是坏元帅想把他们都干掉的借口。
现在看来,狮子军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只要不是要把他们放在前边当死兵,他们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想明白这个,贵族们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
驻军五道河修整的两日,审问俘虏的张天琳坐进了刘承宗帅帐,摇头笑道:“大帅,这个绰克兔所图甚大啊!”
“怎么说?”
“俘虏里有几个世居乌兰山的番兵,他们口中绰克兔台吉像个神仙,给他们带来七项技艺。”
刘承宗笑道:“愿闻其详。”
张天琳在火盆旁盘着腿数起了手指头:“第一是蒙文、第二是做买卖、第三是制鼻烟、第四为筑城墙、第五是预知晴雨,第六采矿,大帅你猜第七是啥。”
听得刘承宗光纳闷:“那乌兰山过去也算古如台吉的领地吧,怎么,连蒙文都不会么?”
“会个屁,那古如台吉对番民部落只知道收添巴,其他的啥也不管,反倒是这个绰克兔,有想在青海大干一场的样子。”
说着,张天琳笑了一声道:“还好咱回来的早,他这些东西都才刚刚开始,那番兵蒙语也只会说两句。”
刘承宗缓缓点头,旋即问道:“你说的第七个是啥?”
张天琳俩手一摊:“造铳炮。”
“你说的这个炮啊……”
刘承宗神情古怪啊:“它正经么?”
怀疑蒙古人的造炮本事,是一种不需要过脑子的本能。
因为这种东西基本上是俩个分离的词,蒙古刘承宗了解,火炮刘承宗也了解,但俩次凑一块就触及到刘承宗的知识盲区了。
类似的还有吐蕃农夫、蒙古海军之类的东西,两个很正经的词凑到一块,就会让人觉得不是那么的正经。
“非常正经,应该是铁炮,当地有很多铁矿,造炮手艺应该不是从咱们这学的,俱尔湾不造铁炮啊。”
张天琳说完,接着皱眉道:“火枪不好说,那番兵说他们造的火枪啥样的都有,乌兰山那边有个火枪队,有的跟鸟铳一样、有的比鸟铳大。”
“比鸟铳大……具体是多大,有没有抬枪大?”
刘承宗很关心这个问题,火器的长度与装药比例涉及到射程和威力,他手里射程最远的火器就是抬枪,如果绰克兔在西边的驻军拥有比抬枪射程更远的兵器,那他就得在这现铸一批大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