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宗对张天琳的行动格外重视,这是他们第一次跨过山脉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自然要予以更高的权柄。
张天琳本来官职是以三等昭勇将军,领野战左旅左营参将的差遣,如今整个左营被就地升为先锋旅,准其在抵达甘肃后自行招降、扩编。
二人谈完军务,刚闲聊几句,刘承宗就听护兵来报,说赵可变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刘狮子头疼不已,楞了一下苦笑道:“让他来吧。”
张天琳看刘承宗这样,原本还想问问,但见刘狮子没有细说的打算,只得作罢,起身告退。
刘狮子没法说,他不能对着嫡系将军说后起将军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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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有将领不喜欢像赵可变这样勇猛的部下,刘承宗也不例外,这段时间他探望赵可变比见自己老婆还勤。
说白了,但凡有什么办法能笼络赵可变,刘承宗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喜欢钱就给钱、喜欢什么就给什么,他甚至帮赵可变说了一门亲事,是屯田中旅帅莫与京家的姑娘。
但赵可变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从军打仗是过程,荣华富贵是目的。
赵可变正好反过来,荣华富贵是过程,从军打仗是目的,为了从军打仗,可以不要荣华富贵。
这就是刘狮子听见这个名字就头大的原因,他觉得赵可变脑子有泡。
准确的说,赵可变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如此,所以希望继续如此。
这事换了别人,其实很容易解决,喜欢打仗咱就打仗去,但赵可变身份、立功的时机都太巧,他是河湟大战中负伤被俘的降兵军官,又在对决卫拉特诸部时一锤定音刺国师汗于马下。
元帅府一直以来对军士的教育,就是告诉军士和降兵大明的天数已尽,解决不了如今的问题,所以要推翻朝廷,但军人百姓都是手足兄弟,自相残杀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们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更好的天下。
所有官军倒戈来降,那就是自己人了,既来之则安之,元帅府一视同仁。
赵可变就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典型,这个榜样树立起来,将来军中就会有数不清的赵可变。
所以刘承宗不愿让赵可变回到战场前线,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个典型,高官厚勋的赏赐下来,完事这位爷冲到战场上啪被炮子打死了,对士气影响多大啊?
这种事情太多了,勇将大概率是要死在战场上的,别说赵可变了,自幼领兵征战、历任九边的李如松,打蒙古人像玩一样,进朝鲜掠地千里横扫半岛,最后在战场上死蒙古人手里了。
刘承宗需要一个活着的赵可变,他要结婚生子、生活优渥、长命百岁,而且还得经常出来晃荡晃荡。
偏偏就这点要求,对赵可变来说很难接受。
好在,庄浪卫的承运给刘狮子送来封信,让他对赵可变的去处有了安排。
“卑职赵可变,拜见大帅!”
见到赵可变在帅帐外报名,刘承宗便起身将其迎进来:“快来,等你很久了,坐。”
赵可变倒是不急着坐,在这座原属于固原总兵的帅帐中转了一圈,还跳了一下,左右胳膊各举一次,道:“大帅,卑职战伤痊愈,可以回营了。”
看着赵可变兴高采烈,刘承宗眼里那是叫个发愁,他对赵可变的伤情非常了解。
对决国师汗那一战,赵可变身上受创两斧七箭,还让马踹了一蹄子,别的伤确实都养好了,但现在身上还有两处未能痊愈。
一是右小臂的断口,长是基本长好了,但因为带假手吃力了就要化脓换药;二是左大腿有个羽箭近距离射击造成的贯通伤。
那支箭没打到要害,而且穿过去很干净,处理并不难,理论上来说,这个伤早就该长好了。
但赵可变觉得长好的伤口留下个洞太丑了,所以医匠专门为他打了特制的手术刀,是一套从大到小的圆头小铁耙子,伤口愈合了就用小耙子穿进去把新肉扒开,用蒸过的高度酒消毒上药包扎。
其实扒不扒意义都不大,肌肉已经被损伤了,而且无法愈合,留下个小洞也不影响腿脚正常使用,只是不能出大力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