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就被围困在里面死定了的士兵,才是使用这套刀法的人。
而在这种形势下,这套刀没有破绽,嗯……可能会有点费人,但在整体上看,几乎是没有破绽的。
所以这刀很不讲道理,哪里会有敌人不结阵散开等着你砍杀?何况真有这机会,直接马队碾过去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刘承宗在厅中缓缓踱步,思索着这套看起来很简单,却又在特定情况下非常实用的刀法,等他坐了回去,这才抬眼问道:“这套刀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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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
刘翼勇很认真道:“就叫闯,他们都管这个叫闯刀。”
闯。
刘承宗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无声地笑了一下:“很贴切的名字。”
他大概知道是谁创的这套刀法了,张一川先投高迎祥门下,后与李自成联军,跟闯王和闯将都打过交道,不过真会把这种刀法投入实战,还是李自成的概率大一点。
“张一川的九千兵,有多少人会用这套刀?”
刚问完,刘承宗就后悔提出这么简单的问题了,这刀法太简单,他看了两遍就会使了,任何一个人练上三天就能用、而且能清楚地把握到这套刀法的逻辑:
往前闯,有本事的闯敌阵,没本事的闯生死阵,总之对挡在面前的人——脑袋劈一刀、变招刺一刀、错身回手扫一刀,一个对手不论生死,只出三刀,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死。
“所有人。”
刘翼勇说完,解释道:“张一川招兵来者不拒,男女老少强壮孱弱,能跑的都发刀,学了这套刀,碰到官军就跑,让官军追,等到跑不掉了就往回闯,只要官军散开,往回闯的人多了,就能把官军阵闯散。”
“他说以前跟闯军五营合营出战的时候,只要闯开敌阵,李自成的闯营骑兵就会把官军击溃。”
刘承宗皱眉心想:这也太理想化了。
他问道:“单凭饥民,即使发了刀,官军撵两步就四散而开,哪怕官军散开,往回冲的人不够多,也不管用啊。”
“大帅说的对,这也是卑职的疑惑,不过据张一川说,他们的人学了这套刀,跑的时候就会注意跟着大队跑,以便求个活路。”刘翼勇想了想,答道:“卑职以为,就像元帅府书院骑兵科操典教的那样,骑兵对冲的时候,不论敌我,一个百人队只有三个好汉。”
羽林骑的孤儿都在书院各兵科上过课,说起操典倒是如数家珍。
关于这三个好汉的骑兵理论,刘承宗倒也有所耳闻,这是狮子营的骑兵头子杨耀创造的,具体就是说一个百人队的骑兵,在迫不得已夹着长矛对冲的时候,一百个人里只有三个敢于拼命取得敌首的好汉,还有七个是在冲锋中只顾保命格挡的随从。
剩下九十个,都不过是既没胆量也没脑子的笨蛋,只顾从众,靠旁人勇怯决定自家生死。
别人英勇冲杀,他们也跟着朝尸首扎上两刀,与有荣焉;别人怯战逃遁,他们就不得走脱被碾成肉泥,肝脑涂地。
对于这个理论,作为马队选锋的刘承宗觉得,嗯……它属于是一种灌输信念与勇气的心理暗示,不一定正确、严谨、有道理,但有用。
敌军不一定只有三个好汉,但若我军马队最前方有十名坚信这种理论的骑兵什长,整个大队在冲锋时就不会拨马转向,而骑兵在对冲又只有极少的机会真正撞在一起,那么敌军在最后时刻转向,就印证了敌军有九十个从众的傻蛋。
反之若都有勇气对冲,肯定两败俱伤,坚信敌军只有三名好汉的我军马队在战斗中一定斗志更加高昂,第一波冲死对面十名骑兵,就有可能认为稳操胜券展开第二次冲撞,敌军肯定没有这样的勇气。
而这套闯刀也是如此,面对官军毫无反手之力的农民军新兵,相信自己掌握一门集合力量就能砍翻官军的刀法,溃逃时就会主动向一个方向奔逃,官军在首级功的刺激下散开追杀,当那些不能跑的、运气差的人被杀死,仍然留有余力的农民军持刀反冲散阵,确实有机会冲开官军。
若得精兵助力,不需要那么精锐,只要有几个正规军组成的骑兵大队,就有可能反败为胜。
显然,这是转战山西、中原一带农民军在迫不得已之下搞出来的战术,中心思想是非对称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