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如此,他还给三汗许诺,漠南这个地方是咱们联合作战的战利品,不能我们元帅府自己独吞,何况你们喀尔喀的市赏也要有人领,留下五万人马,我出牧地,打仗的时候他们出兵,其他时候让他们在草原上游来游去,各过各的。
这事杨麒跟漠北三汗议了四次,到第二次三汗就有点意动了,第三次杨麒已经开始在诸部军队里活动起来,许诺只要留下来,小兵给个世袭十户、十户长给二十户长、二十户升四十户、四十户升百户,百户升千户那颜。
北元鄂托克世袭贵族大贬值。
到这时候漠北数量众多的下层军官贵族已经按捺不住了,属于抢着要留下来,硕垒他们仨也没办法了,就说退求其次,他们可以各留下六千人马,但杨麒得保证这一万八千人能活下来。
他单是空许个世袭贵族的名头,实际上漠南草原上除了地啥都没有,单单一个鄂尔多斯让杨麒封出去六个万户部,凑一块只有四千男丁,这人像疯了一样,就算最不心疼兵力的硕垒都舍不得把军队留给他。
杨麒说这好办啊,不就一万八千人的口粮嘛,我管一半,剩下的自己游牧游猎解决,也不要别的,就要喀尔喀用市赏从宁夏换来的丝绸。
“你们不是嫌那玩意不好吃嘛,我给你们换成粮食,大米、炒面、挂面都行。”
这话说得简单,真换起来杨麒要价还挺黑的,不过这年月漠南草原上,大米和挂面就是硬通货,比铁刀和铁锅都值钱,漠北三汗拿着市赏换来的山西潞安府绸缎,捏着鼻子跟杨麒换炒面。
杨麒转头就让白文选窜进了宣府副总兵付仁喜的防区:“付大帅,你的兵,要绸缎不要?潞绸,潞安府上好的潞绸!”
十七世纪的圆圈儿贸易出现了。
明廷把潞安府的丝绸运到宁夏,用以搪塞想要买粮的漠北贵族,杨麒用粮食低价换回丝绸,转手通过付仁喜的兵,重新低价卖进了山西,跟付仁喜手下的边兵换粮食。
山西边兵一个个饿得眼冒绿光,可越是如此,就对这走私贸易越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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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只隔了一道边墙,但潞绸和粮食就已经是两个价了,粮食在边外换了绸缎,回到边内就能跟商贾再买粮食。
山西兵是疯狂压价,杨麒是饱含热泪赚一半,大明四十九万两白银的市赏,硬是让他用圆圈贸易刷出了二百万两的gdp。
硕垒等人前脚带着大部队离开,大赚特赚的杨都督已经让四个总兵部在草原上找耕地,开始丈清田亩了。
土默特部的归化城本来就有板升,这本来是草原上最富庶的地方,只不过流年不利,土默特部是连年大战连年输,人死的没剩多少,田地撂荒、水利失修,杨麒打进了归化城,就对丰州滩的土地极为眼热。
早在过年时候他就把话放下:我就是明天死了,今天也得把这地给种上。
为了率领这支军队活下去,杨麒已经绝望到脸都不要了,但即便使出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他在心里依然清楚,这支军队能不能活到秋天,主要看的是运气。
不能从后金的攻势中幸存下来,他就算从大明手上坑蒙拐骗到再多粮食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有信心用自己麾下一万三千多人跟后金作战,输面比较大,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可这场仗只要开始打,最后输的一定是他,即使侥幸胜过后金,漠南都督府也将在战后不复存在。
而把取胜希望寄放在宣大明军身上,那显然只能看运气了。
不过在崇祯八年的春天,漠南草原上最绝望的人并非杨麒,而是另一个三十岁的蒙古贵族,萨囊彻辰洪台吉。
在整个蒙古分崩离析的时代漩涡中,萨囊彻辰洪台吉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他解去一身征尘,回到故乡鄂尔多斯的成吉思汗陵寝八白室,以绝望中生出的强烈希望,提笔为他的民族,一个生于战争也即将消亡于战争的民族编写史书。
书的名字叫哈敦·温都苏努·额尔德尼脱卜赤,又名——蒙古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