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本领参将高应登禀称:忽闻东哨传烽,有关门辽兵祖宽一部纵兵作乱劫掠兴平,随即统领千总唐通等,带领兵马驰至咸阳塬,奋勇与乱军对敌,全力拒之,乱兵自知干犯国法,未敢以一矢相加军心崩溃,遂拉扯往渭河南逃命去讫。’
‘战后查得,乱首祖宽人马共中七枪,登时毙命,首级已收殓封制,以待兵部吏员查验记功。’
‘郧抚卢象升阴怀怨望私通番苗,今野心已现实乃操莽之辈,竟私自越境提兵入陕,幸得帅府本领参将张天琳查得,以德行将之劝回,罪无可赦,望军门好生管教,贬其至青海牧马。’
说他是认真的,他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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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闹着玩,他却又真给不降的明廷官员举卓异。
就总会给张献忠带来一种错觉,别人造反是对天下深恨,要推翻一切;他们大帅造反则是对天下深爱,要武力继位。
这种长久研究,让张献忠自认天下第一懂大帅。
偏偏,这次刘承宗在提到练国事名字的时候,不自觉流露出的恨意,还是让张献忠有了新的认知。
大帅也不是对所有干得好的朝廷官员都带有好感的。
明显他对练国事就没啥好感,人都死了,厌恶感还在呢。
军帐中端坐在侧的王文秀听见刘承宗的话,不受控制地轻笑一声,这才对刘狮子抱拳行礼道:“回大帅,陈奇瑜说练国事是积劳成疾,不过末将以为,练国事是被大帅那几封塘报气死的。”
刘承宗面露不虞,摇头道:“此人死法不对,便宜他了。”
一旁硕果仅存的大营参将高应登闻言大笑:“大帅说的是,卑职以为就该用地雷把他炸死!”
高应登清楚刘承宗的恨意从何而来,当年元帅军渡过黄河攻打西固城,练国事的设伏万事俱备,岸边渡船的船舱填满火药,渡口岸边埋了踩上就炸的钢轮地雷,还派遣张应昌还在喇嘛岭以枪炮手设伏。
可以说那是刘承宗这辈子最危险的情形之一,差点被炸死。
全靠贺人龙标下的家丁头子贺勇密报传信,让刘承宗提前掌握岸边情况,才让军队像鬼一样从黄河里爬上岸,准确避过所有地雷阵,把巡抚标营围在喇嘛山上,平了西固城,大掠临洮府富家,优哉游哉地将粮草财货运回河湟。
“练国事死了就算了,不重要。”
刘承宗看向众将,摆手道:“重要的是如何借此事,攻破陈奇瑜的心智,他的请求,诸位兄长怎么看?”
陈奇瑜的请求很简单,希望刘承宗能准许西安府城开门,将练国事棺椁送出,由府城军校将之运回河南老家发丧。
对这事,王文秀、师襄、张献忠等人的意见几乎相同。
他们都同意让明军送棺椁进河南,不同之处在于,王文秀和师襄建议开棺验尸。
王文秀是为了确认练国事确实死了,师襄的脑回路要清奇一点,他担心打开棺材里头躺着一个活着的陈奇瑜。
张献忠对棺材不感兴趣,他是对开城门很感兴趣,起身道:“大帅,接应棺椁可叫西旅王自奇前去,趁其开门杀进城去,只要二十好手,足够拿下城防,撑到大军攻入城内!”
刘承宗对张献忠口中的王自奇,有印象。
此人本是边兵,张献忠起兵时带葭州宗族加入西营,成为张献忠的左膀右臂。
因此在收编西旅时,刘承宗本着分权的目的,把参将官职给了他弟弟王自羽,并未授予王自奇官职。
所以他一直作为马弓手跟在张献忠身边当护兵头子,确实是个能拼命的猛将。
围攻乾州,王自奇率敢死队第一个冲进城墙缺口。
宝鸡夜战,明将龙在田抓住战机,以战象冲开临洮旅张云起部军阵,同样也是这个王自奇提长刀上阵肉搏,斩断象鼻,迫使战象转头冲溃龙在田的滇兵。
两度立下战功,刘承宗能理解王自奇的求官心切,何况他也很欣赏这种狠人。
因此他笑道:“秉忠兄不必急着给王自奇揽活儿,我已传信兵衙,让一只手赵可变过来,军中需要录功的人成千上万,很快他就有独立领兵的机会了。”
“一只手?”
张献忠楞住:“他不是兵衙的河西清吏司郎中?”
刘狮子笑了一下,道:“多半军队的兵籍俱在河西,当然要河西的人来。”
制度永远是滞后的,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在版图上狂飙突进的元帅府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