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贺人龙来说,别说洪承畴是三边总督,就算是崇祯皇帝写信来劝,他该打还得打。
他不打,身后三千嗷嗷待哺的延绥大兵就得先把他做掉。
但贺人龙却没想到,洪承畴只是鞠思让的缓兵之计。
目的是让洪承畴帮他拖延贺人龙半天一天的,好让他的使者成功抵达西安府并返回。
因为在几个月前,安心在庆阳府种田的鞠思让,收到了一份来自兰州的怪异表彰。
来人说大元帅府已经选举他为崇祯八年陕西的最卓越优异的十名官员之一。
当时一块来的除了看上去挺正规的表彰文书,还有貂裘一领、锦衣一袭,以及白银一百两和请他到兰州礼衙赴宴的邀请。
说实话,当时拿到表彰文书,鞠思让的脑子嗡地一声,就像被红夷大炮的炮子犁了似的,四处透气。
庆阳知府迷迷瞪瞪的想了很长时间,决定专程派遣招降的流贼小头目远赴兰州去打听打听。
打听这个卓异表彰,究竟在元帅府具体属于什么成分的黑话。
可惜派去的好手装作客商,刚进兰州城,那茶馆条凳还没坐热乎,才打听出烟草贩来、河曲马驹子在河湟的物价,就被闻讯赶来的缉私兵给拿住了。
鞠思让就觉得元帅府这帮屌人,确实邪性。
这是个什么反侦察能力啊!
他就算派个探子进北京,打听皇上早起吃啥,都不至于这么快叫锦衣番子拿了。
最气人的是,拿住了探子,总该逼问点情报啥的吧?
不,那帮操着河湟口音的王八蛋又贪又毒,没收所携赃款,拿了钱啥都不问,就是个揍。
鞠思让的探子那是挨了一顿好打,屁股都被大铁棒子抽出一道道肿起来的紫条,路都走不成了。
完事那帮人还把他扔到金县,说他这个罪责,依律是要送到金沟银洞下矿的,考虑到涉案金额较小,让他在金县养养伤,也没人看管,能跑了就自己跑。
还说他这次想知道的事反正都打听到了,下回过来多带自己想带的东西。
小主,
鞠思让的使者回来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想带去兰州的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打听到了啥不得了的秘密。
回了庆阳,只能如实汇报给知府大人。
他都不知道,鞠思让本人听着更傻眼了。
最后二人一致认为,稀奇古怪的卓异黑话、神神叨叨的密探番子,他们不能理解但大受震撼——元帅府都是些个精神病。
所谓的赴宴,还是不去为好。
弄不好那一百两银子就是买肉钱,人去了被当场吃了都不奇怪。
都神经到给鞠思让举卓异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本来这事对鞠思让来说就是屯田种地过程中的小插曲,没人提,要不了多久他就把这事忘了。
偏偏,贺人龙找上门来。
鞠思让心说,我一个山东人,你不让我好好当官,那他妈你也别过了。
我这就叫几个精神病过来打死你!
很快啊,兰州发给鞠思让的卓异官员表彰文书,就被鞠思让交给部下。
并且命其以最快的速度奔至西安府,找到刘承宗,什么话都别说,就一句:“大元帅,有个叫贺人龙的,要带兵打你的卓异官员。”
鞠思让毕竟有招安流贼的特长,那些过境庆阳来来往往的流寇头子,疯子他见多了。
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个大元帅刘承宗特别精神,症状都已经演变到叛军头子给朝廷官员发赏金了。
那么在大元帅的脑子里,朝廷官员向叛军头子求援,是不是也很合理呀?
当然如果刘承宗不出兵,那鞠思让死就死了,死前他还能好好臊一臊这个疯子。
偏偏,咱刘狮子真是这个逻辑。
虽然刘承宗都不知道他家老爷子啥时候给庆阳发了个卓异表彰,但没关系。
我大元帅府的卓异官员,谁也不能动!
刘狮子直接带了俩营北上延安府,就近指挥尚未完成整编的延庆旅总兵张振,恐吓老长官去了。
而同一时间的西安府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五百延安兵从城南渡过护城河,攀城而上,杀向秦藩护卫的城墙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