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
对面传来一个疲惫的男音,好似开口说话就已经耗光了他的全身力气。
何楷彦心里犯嘀咕,这难道是小莫的爸爸吗?
但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难道说小莫的爸爸是老来得子?
虽有些疑惑,他还是礼貌地说道:“叔叔您好,我是小莫的同学。他在学校里受伤了,让我打电话给您。”
“他受伤了?”莫父的态度很奇怪,“我去了,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呃,可能小莫想让您带他去医院看一下,或是回家休息一下吧。”何楷彦尴尬地说道,“那个,您要不过来接他?”
“医院根本治不了他,他在家和在学校又有什么区别?算了……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帮我转告他,我会把他的药拿到学校你来。好了,我还要忙,先挂了。”
何楷彦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莫父对小莫很是关心,毕竟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儿子,即便是变卖家产,也要给小莫治病。
可是,刚才这通电话,却是让何楷彦全然改观了。
听到儿子受伤,莫父不仅没有丝毫的关心,反而急匆匆挂断电话,仿佛不想和儿子有任何的牵扯。
而小莫对于这种反应,似乎是司空见惯,他靠在枕头上,汗珠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何楷彦将校医室的抽纸拿了过来,递给了小莫,但小莫已经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帮小莫擦去了涔涔冷汗,又倒了杯温水。
何楷彦只恨自己是个学生,什么都做不了,他虽然比其他学生聪明一些,但也不能帮小莫彻底去除病根。
一个想法自他的心里冒了出来,或许,他可以去网上搜索一些国外的医学网站,再把小莫的病情写在邮件里,发给他们。
国内治不了的病,说不定国外就有类似的病症,也有相应的治疗方法。
十几分钟后,何楷彦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刚才那个电话打了回来。
“喂,你好,我把药放在门卫这里了,麻烦你帮忙取一趟吧。”
“好的,我马上就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莫,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才放心地离开了校医室。
校医室离学校的大门不远,何楷彦很快就找到了放在窗台上的一个小袋子。
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比何楷彦预想的要重上许多,他甚至怀疑这里面的药有十几斤了。
随即,他想着小莫要将这十几斤的药全部吃下去,忽然有点想笑。
何楷彦加快了脚步,如果小莫吃了药就能好起来的话,他还是得早点把药送到他手上。
进了校医室的门,何楷彦正想把药递过去,外面猛地传来一声沉重的巨响,好似雷电炸在了地上。
他被吓得颤了一下,刚转了一下脖子,小莫却伸出手,死死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小莫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颤抖,听得出他也很害怕。
何楷彦咬住下唇,问道:“为什么?”
整片窗户都被血色染红了,像是刷了一层新漆那般,而一只白皙的胳膊挺直地从窗框里伸了进来,似是在诉说着那人的怨恨。
出了重大教学事故,学校停学三天。
其他同学还在为白得的三天假期欢呼雀跃,何楷彦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都不知道,停学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某位老师“批评”小莫,使得小莫旧病复发,而是因为……
教英语的那位李老师,跳楼自杀了。
从他陪着小莫离开办公室,到老师坠楼身亡,不超过半个小时。
她从办公室的窗户跳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校医室的窗台上。
小莫全程捂着何楷彦的眼睛,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记得有人在叫喊,还有匆忙地跑步声。
校医应该是最早来的,他让两个学生都背靠着窗户,何楷彦和小莫都戴上了眼罩,然后被老师们牵了出去。
小莫直接被家长接走了,何楷彦则是回到教室,收拾书包。
何楷彦忍不住去想,为什么她会自杀呢?
是因为愧疚吗,他不觉得,因为李老师之前也经常严厉管教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何楷彦时常看到那些学生满脸泪痕从办公室出来。
只是,身为好学生的何楷彦,从来没有想过他们遭受了怎样的辱骂,甚至是体罚和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