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深把马鞍横过来,让翠莲骑了马,自己牵着马在前面走。
二人默默走了一阵,只听到翠莲低声饮泣,叫智深好生心烦。翠莲这几日连遭大变,智深自忖,若是自己年幼时有此遭遇,也难免哭个不停。
智深长叹一声,也不安慰,只管低头行路。金翠莲哭了半天仍是梨花带雨,此时路上已有零零散散行路之人,见一个高大和尚牵了匹马,马上坐了一个正在哭泣的如花似玉的姑娘,那姑娘还穿了身僧衣,无不诧异至极。
追本溯源,出家人不娶妻室,不近女色,包括吃酒茹荤,并非佛祖之意。佛祖并没有说和尚不许近女色。只是佛家认为,僧人如果娶妻近酒色,欲望太多,难成正果,即便修成了,也要花很长的时间,所以立志得道成佛的僧人便自觉抛妻别子,甚至终身不娶,净身出家,这也是管僧人叫‘出家人’的由来。渐渐地,此种自觉自愿的,出于“六根清净”而不近女色的行为,变成了佛教的一条“戒律”。
至于官府禁止和尚娶妻,最早是宋国太祖武德皇帝所定,道士与和尚都不许结婚。太宗即位后,又重申了这一规定,但惟有广南例外,称为“火宅”,后世又称“火居”。这是因为唐时六祖慧南下,开创禅宗南派,在广南一带影响极大。南派强调顿悟,所谓心既是佛,佛在心中,人一旦醒悟,立刻就可成佛。娶妻不影响顿悟,因此无妨。
延安府地处西北,离广南有五千余里,当地人哪里知道还有和尚可以娶妻的道理,因此都对智深侧目而视。只是见这和尚威猛,不敢多事。
智深一向不喜拘束,才不管他人如何看,倒是翠莲坐在马上别扭至极,如坐针毡一般,加上智深与汤隆比试力气,以她为注,饶是她平日刚强,大窘之下自怜身世,因此哭泣不停。
过去许久,智深见翠莲仍是时不时抽泣一声,终于焦躁:“金小娘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事已至此,你哭又有什么用?洒家定与你个好着落便是,你哭个不停,难不是信不过洒家?”
翠莲泣道:“大师从山寨里救我出来,又收留了我,我自当感激。只是刚才何故以我为注,与那汉子比力气?是嫌小女子累赘,便让我着落在他身上不成?”
智深分辨道:“金小娘子,你有所不知,洒家是……是茶壶煮馄饨——心里有数。和尚自幼一身蛮力,当初在汴京,一棵树都拔得起来,定不会输了小娘子。你看这匹马还有盘缠,不就赢过来了?”
“即便赢了,总是不该。恕小女子冒昧,若我是你妻你妹你的女儿,还敢如此打赌么?”金翠莲擦干净眼泪,气鼓鼓道。
“和尚自生就没见父母,也无兄妹,更无妻女,天地间赤条条一个人无牵无挂,自是不知。”
“哼,你说你无牵无挂,我便说一个人,看你敢不敢用他当赌注。你早先说要去种相公府上寻人,你从五台山来延安府,千余里路,若是那人被你寻到,你可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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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那人素未谋面,只是我与他家颇有渊源,直把他当做兄弟一般,如何能用他当赌注?岂不让英雄好汉耻笑。”
“那就是了,你还有什么道理可讲?总归嫌我是个累赘。”
智深听了,不由站住,心里想:“这小娘子说的甚是有理,不说别人,便说林冲、杨禅师、智真长老、智清禅师、林冲娘子,哪怕相国寺菜园子的破落户头子‘过街老鼠’张达和‘青草蛇’李虬我都做不出来。”
“金小娘子,却是洒家冒昧,还请宽恕则个,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智深想到此处,对着翠莲低头合什说道。
那金家本是富户,翠莲哪里晓得江湖人士结义的常用话,便是平日看戏,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