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道:“他在明,我在暗。既然已知他的路线,便叫人在路上设下埋伏,等他一头撞上来。为免路上脱卯,可叫人沿途传递消息。他们挑着担子,再快也快不过空手。到了合适的地方,下手抢了担子便走。”
卢俊义道:“河北境内好说,我们可以做。山东地界如此行事,却麻烦的很,你去叫刘唐来,我有话吩咐。”
燕青却没有立刻去,只问卢俊义道:“员外可是要刘唐去山东?不如使我去吧。”
卢俊义道:“若仅是此事,你去也使的。只是我要刘唐去,还有别事,要他长期待在山东。你还是在府里跟着我。”
燕青闻言,虽是不情不愿,但还是去寻刘唐。
刘唐是卢俊义收留在家中的一条好汉,祖籍是东潞州人氏,自幼飘荡江湖,专好结交好汉,为人有情有义。他鬓边生有一块朱砂痣,痣上还生长着红毛发,故人送外号“赤发鬼”。刘唐专使一口朴刀,武艺过人。数年前他投奔在卢俊义这里,但凡卢俊义吩咐下来的事都办的周全无比,是为心腹。
刘唐很快来到,卢俊义把时迁刚才报来的消息与他说了,道:“贤弟,你去济州府郓城县东溪村找一个名唤晁盖的保正,把这个消息给他,然后助他得了这生辰纲。”
刘唐问道:“可是人称托塔天王的晁天王晁盖?”
“是他。”
“这生辰纲我们取了不好么,员外何苦送给晁盖?”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没听说过么。我们在大名府,就在梁中书眼皮底下,难免走露了风声。这倒在其次,实则……”
刘唐也不接话,只眼巴巴在一旁等。
卢俊义斟酌了言语,道:“实则这笔钱在晁天王手里,更为有用。”
刘唐还要说话,卢俊义挥挥手,道:“你送完消息后,便留在晁天王身边,万事小心,切莫露了马脚,也莫要提我。若是我不去找你时,你我只当对方是死人。不然日后行事,多有不便。”他这番话语罕有的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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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刘唐有桩好处,说得什么便做什么,除了精细之外,从来都是口风紧的,做这事正合其用。他见卢俊义再无吩咐,便去了。
第二日,刘唐收拾个包裹,提把朴刀出门。他曾在河北、山东两地做私商,于此间道路极熟。生辰纲队伍足有十条担子,不可能全走大路,为避开小股土匪,也不大可能全走小路。刘唐一边行,一边估摸了道路,四处探察一遍,何处有客栈,何处有渡口,何处有歇脚处等等,都牢记在心。
虽是时日还早,但刘唐知劫那生辰纲并非易事,准备时日只嫌少不嫌多,便昼夜兼程。这一日二更天时,便到了东溪村外。想要去晁盖家,那些村民都安歇了,无处打听。若要投宿,也看不见客店。正好村外有个灵官庙,刘唐敲门时,无人来应。那庙没有庙祝,平日都是锁着,待要祭祀灵官时,方才打开。
刘唐撬开那锁,进庙看时,有好大一张供桌可安睡。只是天气炎热,刘唐便开了庙门,上身脱得赤条条的,只穿了一条犊鼻裤,把衣裳团做一块作枕头,枕在项下,沉沉睡了。
刘唐这边如何暂且按下不表。单说前日郓城县新到任一个知县,宋江带了衙门众人并四下乡老士绅前去十里外迎接。
待见过知县,宋江大吃一惊。那知县不是别人,正是汴京职方司的天房供奉,宋江在职方司的正管上司时文彬。
到郓城就任知县一事时文彬有意瞒了宋江,但这怪不得别人,却是宋江自己种下的苦果。宋江上次行文去汴京,夸大其词,多有吹嘘,好似附近州县几十个山头,都有他的人在。职方司副使高世德便有些怕他尾大不掉,恰好前任知县期限已满,便设法委了时文彬就任。若宋江是有二心的,就近方便监管;若宋江是无二心的,正好督促他行卧底之事。
宋江心中一半是喜一半是忧,喜的是如此一来行事方便了许多,以前有许多事毕竟碍着前任知县在,不敢太过;忧的是自己眼下功绩虽勉强也说得,但还是有不少水份在,怕被职方司发现。
路上人多耳杂,宋江与时文彬只说了些官场上迎来送往的套话。待到了县衙,饮过接风酒宴,众人散去,时文彬单独留下宋江到衙门三堂相见。
待屏退左右,时文彬道:“当今天子要重定武职官阶,先从职方司衙门开始。因你功绩卓着,授予你从九品保义郎的官身。职方使高学士因事属机密,不能有官面告身与你,特让我来当面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