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当什么大事。不知是与何处山寨的哪个首领有交情?”
宋江叹了一口气,道:“梁山泊晁盖。他们劫了生辰纲,做下了今年天字第一号大案。后来上了梁山泊,火并了王伦。”
柴进闻言色变,所谓龙有逆鳞,虎有虎须,轻易动不得。这梁山泊王伦一事,正戳在王伦伤疤上。柴进乃大周皇帝苗裔,大宋世代国宾,少受挫折。但凡他要办的事情,很少没有办不成的,因此自视甚高。梁山泊之主明为王伦,实则为柴进。梁山泊刚易主时,人心不稳,是绝佳的反击时候。然而晁盖大手一挥,把生辰纲许多金银分给众喽啰,勉强渡过这个关口。随后等柴进得到消息,又赶上黄安围了梁山泊,片言传不到泊子里面去。待战过黄安,大胜之下,喽啰们大多被晁盖折服,人心皆定,晁盖等人已初步站稳脚跟。没了众多喽啰们,只凭柴进那十几个做头目的心腹,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给晁盖添乱还可以,但要是想重夺梁山泊,打死也战不过晁盖等人。
若是柴进带了人上梁山去,或许还有可能。然而柴家不是一般人家,别人谁落草,官府咬咬牙都能忍,唯独柴家不行。这柴家不落草时,都是历代赵家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颜面,硬生生生忍了;若是柴家有人落草,肯定是先按一个谋逆的罪名,然后名正言顺收回丹书铁劵,派出大军,灭族了事。而且梁山泊离汴京五百里不到,别看眼下官府大军远征西夏,只要柴进去那落草,官府便西夏不打了,也会调集西军精锐与柴进不死不休。
所以如今梁山泊对柴进来说,已经是个死局,连死灰复燃机会都没有。正因为此,以前一帆风顺的柴进才愈发不能容忍。这几日,庄上庄客平日聊起闲天来,连山东都不敢多提,只怕不小心走了嘴,恶了柴进。
然而这宋江不知死活,两三句就把柴进伤疤血淋淋揭开,往上洒了一把粗盐,如何让他不怒。
眼看柴进就要发作,李应连忙咳嗽一声,道:“兄长与晁盖是旧相识么?”
宋江只装作没看见,道:“岂止熟识,还是既过命又要命的交情。”
这人与人之间论交情,大多是说过命的交情;若是说要命的交情,可就是有仇了。既过命又要命,这个说法很是新鲜,柴进只觉宋江话里有话,脸色略有缓和。
李应看了柴进脸色,问道:“押司真是好闹笑,哪里有这种交情?”
宋江道:“晁盖那厮劫取了蔡京老贼生辰纲,济州府派人要去捉拿他,我冒着身家性命危险,私下里放了他们,这便是过命。晁盖却打算要我的命,派人大张旗鼓来郓城县寻我,被官府得知,得了通匪的罪名,流落在江湖上。”
李应道:“哪有这么忘恩负义的,真是白白污了好汉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