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好做实了郑先护的猜测。郑先护非常得意,幸亏自己料事如神没让贺拔胜进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算得准也没用,本来就打不过尔朱仲远,现在贺拔胜又投过去了,后面的仗肯定更不好打,不知道滑台还能坚持多久。
郑先护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好主意。
事实证明郑先护想得太多了,因为他压根就不需要坚持很久,没过几天,身后的洛阳就被尔朱兆打下来了。
尔朱兆是绝对武力的信奉者,没有战术,就是硬打。他准备好之后,领兵南下太行陉,于十二月初一直接攻打驻扎在丹河的官军。
太行陉是太行八陉中的第二陉。作为唯一以太行本名来命名的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太行陉宽三步,长四十里,孔道如丝,蜿蜒盘绕,是从上党南下洛阳的必经之路。太行陉中的丹河天井关更是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所谓“形胜名天下,危关压太行”。
奉命在这里扼守的是行台源子恭。
源子恭是源子雍的弟弟,本身的战斗力也还可以。但手下的将官就有点拉垮了,面对尔朱兆的强大攻势,都督崔伯凤战死,都督史仵龙被吓破了胆,直接开门投降。源子恭见关隘已失,只好领兵退走,结果又被尔朱兆追上杀败,部下散尽,源子恭单骑逃回洛阳。
尔朱兆突破太行陉之后,倍道兼行,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杀到黄河北岸河桥边上。
河桥在已在两个月前被李苗领人给烧断了,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重修。看起来尔朱兆只能就此止步,在黄河边上看着洛阳城干着急。
元子攸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者说是被人误导这么认为的。
误导他的人是华山王元鸷。
元鸷就是河阴之变的时候,陪着尔朱荣登高看热闹的那位禁军首领。元鸷暗地里一向亲附尔朱氏,但他掩藏得非常好,兼有皇室宗亲的身份,所以一直没有被元子攸怀疑,还是让他担任护军将军和领军将军,也就是禁军总司令。
元子攸在尔朱兆攻打太行陉的时候,本打算亲自率领禁军去迎击。反正就这点家底了,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
但元鸷劝阻了元子攸,说皇上您不用太紧张,安心在洛阳城内呆着保管没事。就算太行陉守不住,咱北面还有一条黄河呢。河深万仞,尔朱兆就算长翅膀也飞不过来。
元子攸信以为真,放松了警惕。他把京城的防卫工作交给元鸷全权负责,自己继续安心去下大棋。
元鸷则偷偷把黄河南岸的守军都撤走了。
这件事情上元子攸基本就没过一下脑子,现在是冬天,黄河水量少,不要说万仞,水浅处连一仞都不到,也就刚能没过马腿。
河水虽然冰冷刺骨,但稍微防护一下还是可以忍耐的。尔朱兆率军从河桥西侧涉水过河,半天不到就全军抵达黄河南岸,速度之快,洛阳城内根本没有发觉。
十二月初三,狂风大作,黄沙漫天,尔朱兆的大军在风沙的掩护下,直抵洛阳城下。
本来以为需要攻城,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城门根本就没关。
不用说又是元鸷干的。
尔朱兆大喜,领着部队一路杀到宫城门外。
直到尔朱兆的部队扣打宫门的时候,值班的守卫才发现大事不好,本来想放箭防守,但风沙太大根本没办法瞄准。元鸷一见差不多了,领着亲信把守卫驱散,开门迎接尔朱兆的大军进入皇城。
洛阳和皇城就这样在内贼元鸷的配合下,被尔朱兆兵不血刃轻松占领。
元子攸骤然听闻尔朱兆的大军已经杀进宫城了,瞬间感觉五雷轰顶,差点儿昏过去,他勉强定了定神,起身就往外跑。刚跑出云龙门,抬头发现城阳王元徽正骑着马从门前经过,看样子也是刚得到消息要逃跑避难。元子攸赶紧拼命挥手:爱卿爱卿等一下,朕在这里,别丢下我啊。
元徽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继续跑。
元子攸喊得口干舌燥,再一看元徽已经没影了。
这时契胡骑兵追了上来,把元子攸团团围在中间。
毕竟是前皇帝,不太好直接砍死,于是尔朱兆下令把元子攸锁在阊阖门外的永宁寺楼上,等待进一步处理。
元子攸在皇帝位置上坐了不到三年,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当一个真正的皇帝,但时势所逼,最终还是没能处理好复杂的局势。
本来已经接近安定的北魏,终于再次陷入无尽的战乱与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