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面或者枯瘦,或者骨瘦如柴,或者面无人色的脸庞如同连珠穿一般,闪过来,而后又闪过去。
一丝瑟缩之感突然涌现,周清现在非常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在一群流民家的孩子面前,理所应当的去享受一声声恭恭敬敬的先生?
“先生,斌哥儿做的事情没有坏的地方,您别责怪他。”
周清的目光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见着赵常平之后,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
“斌儿已经向为师解释过一番了,你这浑小子,也不,也不分说个清楚,叫为师出了好大丑,为师,为师还打了你斌哥儿一巴掌,也不知这一巴掌打伤了他没有。”
“那没事,只要说清楚就好,斌哥儿抗揍!”
“你们这些个小子,当真是,太有想法,老夫在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也不怕你们笑话,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先生,我们不喜欢那些孩童之间的游戏,我如果不是年纪太小,我也要和朱厚熜,和陆斌一起做事。”
“为什么?”
“我的话,是想我哥哥,我爹别那么累,然后让家里日子再好过一些,我爹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唠叨,说他这辈子没别的打算了,最大的想法就是造间有瓦片的屋,再有几块肥田,最后临了的时候,有孙子在边上哭,到时候见了爷爷奶奶,见了娘亲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吹嘘了,我觉得我爹的愿望,跟着官府是没有希望的,唯独在斌哥儿,在朱厚熜后面做事,才有一些完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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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官府也未必就不值得信任,如果有好的官员,你们可以用赚得的钱财,在安陆周遭镇子购买田产,开垦之后,传诸子孙后世。”
“先生......天下只有佃户,没有农田,即便有农田,迟早也会成为佃户。”
这也许不是事实,却是赵常平稚嫩而坎坷的人生,至今为止唯一能够看见的事实。
“唉,目前的世道确实是这样,如果是我朝太祖时,这样的事情便不可能发生。”
“太祖的朝代距离我们已经太过久远我没有经历过,但现在的体会确实真实不虚,所以我只能相信斌哥儿他们。”
“哦?你想通过什么方法,拿到你父亲梦寐以求的田地呢?卖身于陆家吗?”
“不,我爹可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兄弟俩不会这样做。”
“为何,朱厚熜不是对你们有救命大恩吗?陆斌不是让你们破镜重圆吗?天底下难道还有什么事物能够偿还这样的恩情?”
“先生,恩情是恩情,救命的恩情,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生命去偿还,但我们不可以成为任何人的奴隶,我就是我,是独立的我,是自主的我。”
“这是,陆斌说给你们听的?”
“是的,先生,斌哥儿常对我们说,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一个有思想,有尊严,有人格的人。”
“人格?”
“就是自我。”
“自我?”
“就是,自己的想法,能够表露于人前,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自己的想法,那代表着,我不必服从于任何人的想法,代表着我必须自己去判断事物的好坏,斌哥儿为此还说过一句,对了!人是万物的尺度!”
“哪怕想法是自私的?”
“哪怕想法是自私的。”
“这可不成啊,自我是什么东西,人格有是什么事物,为师我现在还没有弄明白,那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但自私这件事情不行,明白吗?倘若有能力,心中不能只装着自己,要将手伸出来,拉旁人一把,这样,你以后才不会感到愧疚。”
“愧疚?我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为何要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