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诓了我们

要不然,封氏一族也不会找上百年之久。

找成单孤刀后,更不会对他唯命是从,让往东,绝不往西。

说罢,他向祝云华行了个南胤的平辈之礼。

“回了万圣道,我即刻遣人去重新探查。”

“告辞!”

祝云华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封磬便领着两个心腹,策马而去了。

嗒嗒,嗒嗒——

封磬走后没多久,药王那个机关匣齿轮的转动声便停了。

李莲花三人围坐在一个房间。

方多病对着机关扣一摁,咔嗒一响,锁开了。

三人心下一动。

小主,

盒盖打开,一应物品展露无遗。

并未如先前所测,里面装的是休眠的高阶问天痋。

而是一些往来书信,一些个人抒怀之言的纸笺,以及一卷羊皮书。

方多病拿出几封信,念封面上的字,“陵游亲启……”

“这都是写给药王的啊,笔迹也都相同。”

他想起单孤刀房中,那个枕头下的机关盒,里面写给术师风阿卢信中的笔迹,亦是如此。

“是萱公主。”

他拆开一封,果然,留名有一个萱字。

三人各拆了些来看。

笛飞声注意到信中的时间,“多是京中往来的信件。”

“看来,萱公主自熙成二十二年来京之后,药王也跟了来,还择居在京城,绝非偶然。”

“这里面谈的,”李莲花略过数封信的内容,“多是炼毒制药,谋权篡位之事。”

“药王菩提济人无数,不论出身,在家国是非前,倒是极有立场。”

“难怪萱公主去后,风阿卢刺杀失败后,他还义不容辞地入宫为御医,以养生汤和菩提无树,极隐晦地杀害了光庆帝。”

“还有,”他又拣出几封信,还有数张纸笺,指着上面的一些字,“你们看这些词句。”

方多病和笛飞声左右一凑,互对一眼,“惦念之辞。”

换而言之,药王与萱公主的关系,并非主子臣下那么简单。

完全要比他们想象得亲近些。

那些信和纸笺便是证据。

翻过那些泛黄的纸,读过那些老旧的字,百年前的画卷好似就此活在眼前。

南胤末年,朝月皇城。

一座殿内,尚盘着双丫髻的公主,手支着下巴翻案上的书。

她翻着翻着,脑袋眼皮都耷了下去。

“公主若再如此,今日的功课便学不完了。”边上的侍读提醒,声音清雅不重。

“若陛下责问起来,怕是……”

“陛下,”公主撑开眼皮,不以为意,“我父皇才懒得管。”

“他整天恨不能泡在美酒,还有美人堆里。”

侍读于是道,“那我便去禀告皇后娘娘。”

提到这个,公主脑子便醒了。

母后是出了名的严苛,向来说一不二。

她看着侍读,央求道,“我真的困了,母后问起来,你就帮我瞒一下,好不好?”

侍读摇头。

公主叠着双手,一双黑亮的眼睛望他,“祝哥哥。”

侍读不为所动,“主臣有别,公主慎言。”

公主歪了下上身,正对着他,坠着金铃的步摇随动作一晃,叮当作响,就仿佛窗外的雨打青石。

她比着根手指,声音就像金铃一样,“就一次嘛,祝哥哥。”

侍读的耳朵微微起了层薄红,半晌后点了点头。

他想,她也许是真的困了。

后来,人就枕着书案睡了。

他守在旁边,听脆生生的雨,敲打心尖。

那是十之三四的萱公主,以及十之四五的药王。

一个是皇室正统,一个是巫祭侍读。

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本有机缘结为姻亲。

可熙成帝野心勃勃,对百越之地垂涎已久,整合了十万大军南下,短短几天内,就连破南胤三座城池。

眼见就要打到朝月城,当今陛下却想着纡尊降贵,自请为诸侯国,以求苟安。

萱公主心中绞痛,遂请旨和亲,以求暂时平稳,好另谋出路。

熙成帝因朝月城易守难攻,将士多为北方之人,不识水性,暂且答应了此番和亲。

漫漫山河路,时为大祭司的药王,以南胤的最高巫礼,为身着红嫁衣的公主,作了最后的送行。

从此,少时相知相守的誓言,隔开了山一程水一程。

萱公主出嫁后不久,药王也改名换姓,去了京城。

两个人见过,书信往来过,所言所行却再没了少时的纯粹,背负的,是沉重得不能再沉重的大山。

尤其是在熙成帝背信弃义,灭了南胤之后。

她要蛊惑芳玑王,他便帮她炼制迷药。

她要把熙成帝拉下来,他便帮她谋权篡位。

她落败被杀,他便帮她选址起坟。

他记得她自幼有心疾,便炼制了观音垂泪。

可惜,灵药没来得及送出去,其中一枚,只能随了棺椁,葬在坟墓里。

他继承她的遗志,杀了熙成帝之子光庆帝。

后来,回到朝月城,守着再也回不去的故国,还有回不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