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寰微院首

木阅微指背揉眉间,一副很头疼的模样:“墨怀臻,我昨天说了,离开书院前会告诉你一切。”

身边人静了一会,后道:“可是现在你很着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阅微感到短短几个字里有一抹温和的威压,和以往墨怀臻和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区别。她心轻微一缩,偏头看了一眼墨怀臻,淡然道:“我知道,但是你放心,这两年我陪伴晏老的时日并不短,对他有了解,他不会撑不住。”墨怀臻这是责怪她不做铺垫就把这么惊心的消息传达给晏崇,这种问咎她情绪上有点不舒服,理智上却理解。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这么做。

墨怀臻霍然转身:“微微,我不是这意思。”

木阅微整个手掌干脆压在额头上,同样转身直视眼前的男人:“墨怀臻,我不想追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只要你相信我不是故意勾起晏老的伤怀,现在就不要问太多。我当下千头万绪,心事艰难。”

身边的人安静了一会,后道:“好!”又安静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微微,昨晚我和你说我……”

这次木阅微心烦意乱摆摆手直接打断他:“殿下,我之前说过我并不在乎你有几个王妃的事,这话现在仍然作数。你昨晚告诉我那些你的旧情并不影响我们什么,我不是非要男人背个贞节牌坊身心干净一尘不染的菇凉。除非你认为会影响什么。”

这番话虚虚实实看看上去认真又杂着一抹调侃的意味,墨怀臻直视着木阅微的侧影,目光开始变得复杂和意味不明,阅微侧身对着他也有点芒刺在背。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果断转身直视墨怀臻的眼睛,语气真挚而伤感:“殿下,昨天你说的很对,我心里藏着很多秘密。有些我自己都梳理不清。我相信在我养伤的这俩月墨予珩和墨怀庸肯定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和企图,对,是墨怀庸而不只像我之前想的那样是墨予珩,也并不是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受挫就罢手。但我什么苗头都捉不到。现在我心乱如麻,不想再为其他事分心。”

墨怀臻深深凝视她狭黑澄澈的凤眸,最终相信了她现在确实没有心思挂怀那些所谓风花雪月。他转移视线遥望远处的山雪,没让木阅微觉察他眼底升起的黯然。却听木阅微轻声道:“殿下有心思在这和我你侬我侬,还不如抽个空去在墨潋瞳那里给我打听下那幅画怎么回事,哪怕晌午后和我一起去也行。我知道他小时候得到过你的照拂,你又是长辈,在你面前他应该会乖觉很多。”

她兀自啰啰嗦嗦,仿佛没留神墨怀臻离开的脚步,直到墨怀臻走远眼底一抹浓郁的伤感才肆意绽放:她可一点都不想再听墨怀臻哀伤惘然地追忆那个为他而死的间谍王妃,有前任在所难免,何况是墨怀庸胁迫威压圣旨厚赐的,但今早她后知后觉地认为和前任有关的那些情绪还是墨怀臻独自消受好。她并不乐意知道太多细节。所以设法堵住墨怀臻的欲开的口。

不远不近传来墨怀臻回应她刚才那个提议的声音:“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她和墨怀臻再次回到晏崇跟前。

木阅微看一眼比一个时辰前萧索不少的晏崇,心下中终究歉疚:“晏老,我……”

晏崇抬手打断她,正色道:“你是对的,我很欣慰你能当机立断,木赟有个青出于蓝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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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墨怀臻看上去就相当不满了:“如果不是阅微坦诚告诉我,你还准备瞒我几天?”

木阅微顿时有了一种和墨怀臻同窗攻读她竟然是学霸的不真实感觉。

晏崇的昂然情绪就那一瞬间,很快低落下去,木阅微听他低沉问墨怀臻:“你当初和他俩形影不离,肯定已经发现墨怀庸是怎么做到的。”

木阅微再次听到当初墨予珩是怎样借着宸文帝墨怀禹的疼宠用那个盛放花生乳露的双耳玉瓶谋害了对他钟爱如亲子的皇伯伯,即使已经听过一次,心灵还是宛如深渊密匝匝落下寒凛的雪粒。疼,并且冷。她不知道要不要去看似乎平淡述说的墨怀臻的脸,或者去看平淡聆听的晏崇的脸。至少在这个瞬间她灵台空明心无挂碍,不再去追究他心上可能住着一个朱砂痣般的旧情人这种糟心事,而只是发自内心格外纯净地心疼他。人世间美好事物被寸寸损毁时一切心有所感的人那种深沉的共情引发的痛心可能比拈酸吃醋这类浅表的情场干戈更深刻。

她没意识到自己慢慢握住墨怀臻的手,也就没留神到他眼中的意外和渐渐浓郁的温柔。但回过神时那双比她好看很多的手紧紧反握住她的。她另一只手揉揉鼻子:刚才她干了什么?偷香窃玉?

晏崇听罢萧然僵坐半晌,木阅微不时忧心忡忡看他一眼。然后听晏崇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除了疑惑,语气中更多地是不安。

木阅微知道晏崇是怕他们发现这么埋藏多年的惊天秘密打草惊蛇给自身带来灾祸,她看一眼在追述往事时脸色极其苍白的墨怀臻,自觉接过这个问题,因为恰恰能引到她最终想问的问题上。她尽可能平淡地说了那天在定远侯府菊宴山发生的事情,她知道晏崇肯定有耳闻,但细节只有参与其中的人才能说得事无巨细。

这次晏崇听完比方才反应明朗很多,敏锐看木阅微:“刚才你迫不及待把这些戳到我跟前,现在没有其它说的?或者,你在忧虑什么?”

木阅微挑眉:晏崇的敏锐正是她期待的。她相信晏崇听完一切能给她解惑,清晰破开目前让她极为迷茫的处境。她依赖这个曾经为木赟之师的人偏僻入里的精微分析。于是蹙眉慢慢思索:“是魏无讳,他一月前在趁云衍外出借着那个不成器的庶子云浩差点把舅舅和国公府扯进深渊。我一直只被动应对,只应对就已经疲惫不堪,却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隐隐作祟,却摸不清是什么。”

这次晏崇听完她说完表情没太大变动,甚至有些异样盯着她,盯得木阅微有些发毛。却见晏崇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看她:“你想问我的竟然是这个?你聪明了这么多年竟然在这里失足?把国公府和定远侯府先后扯进不能翻身的陷阱你都想不到关联?”

木阅微脑中霎然一亮瞬间又跌入迷雾,云家和苏家都是当初和宸文帝牵扯较深的侯府高门,但突然这么一股脑接连摧枯拉朽,也犯不着吧。毕竟墨怀庸已经不痛不痒留着他们这么多年了,不时还能用一下。晏崇看她不以为然,顿时语塞,转移怒火不可思议望着他的爱徒墨怀臻:“你呢,你是身在山中不识山没有想到,还是心里清楚但觉得危险无关紧要。这些没有你风花雪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