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叔,您看先从哪个开始审?”柳忱抱着一大堆卷宗问道。
许衍略一思忖道:“恶行最多、拒捕最厉害的是哪个?”
“工部侍郎高涉之子高英!这小子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他仗着父祖有些势力,从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刚才抓捕之时还指使家人打死了咱们一名土兵!”柳忱愤愤道。
“把他带到二堂,找人陪着,给他备一桌酒菜,让他吃饱喝足。这期间什么都不要说,天黑以后将他放了。切记,什么都不要跟他说!至于我们嘛,先从刘文敏开始审!”许衍面沉似水,吩咐升堂。柳忱不便直接参与堂审,将卷宗交给书吏后便去值房安排相关事宜了。
怕什么来什么,刘文敏万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最先被提审,强装镇定上得堂来,深施一礼道:“太学生刘文敏参见许府丞!”
许衍心中暗自冷笑,这小子一上来就先自曝太学生的身份,无非是怕用刑而已,按照《渊律》,太学生视同举子,不可用刑。可他这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许衍?
对付这些纨绔子弟许家那可是有家传绝技的,许衍少年时代便看着父亲如何整治恶少,自然知道审讯这些纨绔子弟的技巧,他不动声色道:“刘文敏,今有原宫廷造办处玉匠金厦告你勾结造办处勾当冯全节谋夺家传玉佛一尊,可有此事?”
刘文敏心中顿时一慌,他强装镇定,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没、没、没有,绝无此事!”
许衍不慌不忙,胸有成竹道:“带金厦!”
不多时,绰号“金傻子”的玉匠金厦一瘸一拐挪上堂来,将所告之事一五一十叙说了一遍。
原来,金家乃是玉匠世家,自前朝时便是宫廷造办处的玉匠。前朝末年,当时的小皇帝得到了一块极为难得的极品玉料,金厦的祖先受命将其雕刻成一尊玉佛以作太后寿礼之用。因为工期紧迫,这位老金玉匠便将玉料带回家中日夜赶工。
不料就在玉佛即将雕刻完成之际,突然一夜之间改朝换代,原来的小皇帝变成了阶下之囚,太后也不再是太后,这寿礼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皇权交替之际,百事待举,谁还顾得上一尊玉佛呢?再加上朝廷官员变化极大,宫廷造办处也换了负责人,这尊玉佛的事便没有人提了。老金玉匠自己就更不敢提了,毕竟这是给前朝太后的贺礼,如今再提出来,难免不被人诘问:你是何居心?莫非还心怀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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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尊玉佛便落在了金家,此后几代金家人都将它藏得死死的,始终不敢将它示人,如此倒也平安无事。直到金厦的父亲临终前将此物传给了金厦,又将这段往事告诉了他,他这才知道家中竟然还有个价值连城的传家宝!
不同于父祖的稳重、谨慎,金厦好喝酒,醉酒之后又爱吹上两句,一次醉酒之后便将家中藏有重宝的消息透露了出去。起初众人也是不信,他轴劲儿上来了,非要拉着人家到家里赏宝。此后,金家有一尊极品玉佛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并很快传到了刘文敏的耳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金厦很快便为自己的不慎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