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敌视以前燕宗室为主的降人、外来户,在长安乃至整个关中,无论朝野,支持这一主张的都大有人在。如河东、弘农、三辅等地,仍有不少世家豪强,自恃武力依险自守,拒不接受征召,软硬不吃,令苻坚也十分为难。
灭代国时,苻坚曾以苻洛为北讨大都督,将关东幽、冀二州兵十万余,作为东路主力,所以在召苻融还朝主政后,于情理上,苻洛似乎是接手坐镇关东的合适人选。
可苻坚却派了苻朗这个心向汉风,在太学中又考第优异,可谓是投其所好的年轻宗室前往关东,不久后还加都督青、徐、兖三州军事,骁勇善战的苻洛仍然留在幽州镇守。
原因就出在军制引发的问题上,前秦以宗室出外镇守时,往往带着私人部曲和一部分中兵,以及随行的家属营户,成为相应的外兵、镇户。这种形式的军队与将领之间,本来就有很强的人身依附性质,而这些随军驻扎的营户,除了身份较高的正兵家属外,还包括很多承担杂役的俘虏。
苻洛在镇守幽州、攻打代国时,因边郡人口不足,无法承担大军杂役,一直都是以俘虏充当营户随军,这些人有的是燕、代两国的败军、降卒,有的则是虏获的鲜卑小部落,完全依附于将领,相当于清代八旗制下的包衣阿哈。
被苻坚寄以厚望的苻朗,镇守广固城时,对苻洛这一套也是有样学样,而且还受关中敌视鲜卑人的风气影响,所部镇兵里的底层营户,多是强征来的胡人民户,更以鲜卑女奴作为“肉唾壶”,对关东六州的“燕地鲜卑”可说是厌恶至极。
广固原属齐郡广县,八王之乱后,齐郡治所临淄日渐衰败,前赵时,曹嶷入青州在广固筑城割据,将广县并入临淄,迁治于广固。后赵时,石勒派石虎讨伐曹嶷,攻陷广固后坑杀军民三万余,因石勒新任的青州刺史刘征劝阻,才留下男女七百余口。
齐郡南面就是东莞、琅琊,与西南方向直面黄淮水系威胁的兖、徐防线,相对来说则算是二线、后方了,否则苻朗纵有闲情雅致,也没机会借巡行各地的名义游山玩水。
前秦军队以中兵为骨干,各军正兵只数千人,下辖的营户则数倍于此。灭凉、代两国时,连续的大规模征调,宿卫和长安卫军以外的各军,都已是师老兵疲。而且攻打代国,由于是在冬季用兵,后续集结的预备队,行装也都是北方作战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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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十六国时的北方军队,行装上没有太大的区别,穿的是羊皮袄,行军住的是羊皮帐篷,铺的盖的还是羊皮,前秦中兵也是如此。棉花此时刚经西域传入,进入内地大量种植是在宋末元初,当时可供填充被褥的只有木棉,难以大规模供应军需,其他草絮又不足以保暖。
这种以应对北方寒冷天气为主的装束,每到夏季,即便驻扎在长安,士卒也因炎热抱怨不已,世兵制下换装一般都是自理,除非赶上特殊目的导致的出征,才会由国家承担换装。
因此在桓豁死后,前秦没有急于在夏季发起进攻,而是利用整个秋季征调、集结,入冬后才开始合攻襄阳。而且负责主攻的部队,考虑到水战,才征调了镇守蒲阪的苻丕所部,又以隶属宿卫下的一部新组建的中兵从征,进行补充、加强,这之外还大举征发了前燕鲜卑徙民。